其一,黜龙帮的骑兵太快,步兵太慢,双方之间没有一种全方位的配合经验,直接导致两者衔接不足,留出了一个空档;
其二,黜龙帮的骑兵第一次大举极速进发,掉队者、迷途者无数,虽然最终大略方向是对的,也重新汇集起来,却有不少人在路途中散开,过于偏北,以至于越过了哨骑营的遮护范畴,惊扰到了博平县的曹善成。
曹善成立即意识到,不管援军如何、高唐如何,博平马上要被包住。
于是,他做了一个既打脸了张大龙头判断,又不能说是真打脸的举动—在看到大股骑兵绕过博平后,他立即率手中剩余几千郡卒离开了马上要被合围博平县城,往北面数十里外的鄃县,也是他昔日做县令的地方转移了过去。
张大龙头说人家不会逃,的确不会逃,曹善成就没想过离开清河郡,选择去鄃县也是为了继续等高唐、历城的消息,但是这不代表人家见到刀子砍过来了都不躲一躲的。
于是乎,当日晚间,一万八千众的黜龙军中路主力扑了个空!
而王县君和韩副
都尉则在鄃县县城内的一栋宅邸内,有些猝不及防的见到了自家顶头上司曹善成曹府君。
「漳南?!窦立德这个漳南本地人带着一万人过历城不做理会,直接往漳南老家去?!」
饶是曹府君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也不禁在自家堂上面色惨白,继而不怒反笑。
「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我的都尉和郡丞,全都投了贼!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漳南、武城、清河、茌平、博平······高唐!辛苦三月一场空吗?!」
王县君刚要安慰,曹善成复又摇头:「不对,不是辛苦三月一场空,是辛苦三年一场空······当年贼军大起,我在鄃县独守,三年内与各路贼军前后百余交战,本以为渐渐收拾了局面,却没想到最后还是鄃县一城独守!」
王县令当即闭嘴,他现在想跳船失败是一说,这位之前几个月就有点过于紧绷的府君明显大受刺激,状态不正常是另一说。
此时此刻,他只能指望平素颇受了自己几分脸色韩副都尉不要临时告他状说他准备往西逃了,否则,天晓得如此局势下如此状态的曹善成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实际上,他的侧旁,现在的鄃县赵县令也只是早早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了,俨然早就见识到了一点什么。
「你们从历城带来了多少兵?」双目皆是血丝的曹善成忽然间好像就恢复了清明。
「两千······路上掉队太多了,尤其是历城本地的兵,藏在城里都不出来的。」韩副都尉反而紧张的看了王县君一眼。
「不错了。」曹善成沉默了片刻,居然连连点头。「不错了。一晚上行军四十里,三千兵带出来两千,我就不行······我从博平仓促带出来三千兵,抛开五百打着我旗号诱敌的,还是只到了一千多,路上就散了一半······你怎么做到的?」
韩二郎认真来答:「我平素就让他们准备好干粮、饮水和火把。」
「这一战你一开始就觉得会败?」曹善成眯起了眼睛。
韩二郎犹豫了一下,说了真话:「府君,我是在三征的时候习惯的这个,那时候大家都想逃,但逃的仓促的、逃的早的都被抓回来杀了,就只好做好逃跑准备,看局势逃,后来真逃出来了,就一直这般准备着,全靠这个活命。」
曹善成沉默了一下,莫名来问:「三征很辛苦吗?」
「辛苦肯定辛苦,但主要是怕死······前两次都死光了,谁敢往前走呢?」韩二郎明显不想开启这个话题,却又只能应付。「往前走是死,逃也是死,那不如逃走试试了。」
「既这般理所当然,那你厌恨我吗?」曹善成继续来问。「我当日杀了许多像你这般逃回来的,张金秤卷的那帮子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怎么会厌恨府君呢?」韩二郎认真答道。「张金秤也是乱杀人的,是曹府君处置了他,让我们和清河百姓重新过上安稳日子的······我作为降兵没被杀,是从心里感激曹府君的,曹府君如果要我这条命,我无话可说的。」
曹善成稍得安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临到最后还有个老实又有本事的跟着我,能省不少心······我太累了,且歇一歇,城内大小军政事且交给你。」
说着,根本不理会两位县令,直接转回自家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后宅去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下午时分,因为昨夜轻易取了高唐的缘故,居然是张大龙头领先有些混乱的中路各军一步抵达了鄃县城下。
然后,他让人将薛四酱送入了城内,要求曹善成在明日此时之前开城投降,并引颈就戮。
曹善成当然没理他。
但张行百无聊赖,在等待中路大军渐渐
汇集城下的时候,却是又挑挑拣拣,写了一封狗屁不通的大白话公告文—《论曹善成之死》,然后请人抄了几份,一份留档,一份由谢鸣鹤拿着,贴到到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