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是她手下第一等最有脸面的大丫环,她就是排揎谁,都不会排揎立春。她也用不着排揎,立春做错了什么,直说就是了。
但是立春不能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马上就要上京了,立春却要留下来照应正院和九哥,就在这时候,大太太拿她和三姨娘比……
三姨娘是被活活打死的,死了以后,拿破草席卷了卷就被丢到乱葬岗去。
杨家的姨娘里,她的下场是最惨的。到现在提到她,大老爷都要沉了脸发老半天的脾气。
别的丫鬟听到大太太这么比,该怎么想?难道是立春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被拿来和这样一个人比较?
人言可畏。
七娘子的那一两句话,在她,在大太太,都是闲谈而已,在立春,却是免去了一场可能的麻烦。
七娘子收了桃花饼,没有留立春多坐,“母亲那里,还要姐姐服侍。未来几个月,多的是说话的时候。”
立春神色一展,笑着和白露嘀咕了几句,也就回了正院。
白露有些受宠若惊,“在正院的时候,立春姐也没有这么亲切地待我。”
有时候,对有些人释放一点善意,收到的回报比想到的还要丰厚。
立春虽然在正院很有脸面,但日常出入正院的几个少爷小姐,哪一个会刻意和她交好?
也就是七娘子,对她是发自真心地尊重……立春又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以德报德?
立夏就笑了,“好事,以后七娘子在正院,也多了个帮着说话的人。”
七娘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慢慢来,一步一步,会越来越好。”
大太太在三月初启程北上,苏州水路发达,从杨府出去,走不到半个时辰就是码头,这边上船,到通州下船就有人接。带了两房家人服侍,又有十多个丫头与四五个婆子,浩浩荡荡的,装满了一艘大船。
临走前,五娘子狠狠白了七娘子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交代,“照顾好九哥!”
七娘子弯了眼,觉得很有趣,“五姐放心吧。”
五娘子哼了一声,这才走到大太太身边。
众人把大太太送到二门口,就各自回了屋,立春和王妈妈一边一个拉着九哥的手收拾东西。
虽然只是搬迁到西偏院,但工程也丝毫不小。
几个小丫鬟们,住到了一间屋里,立夏和白露也搬到一起,腾出了两间屋,给九哥的丫鬟小雪、处暑歇一间,立春独个占了一间,王妈妈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歇几夜。
七娘子原本拿来当书房、绣房的西里间里多了九哥的那张酸枝木大床,双生姐弟的卧室中间就隔了几重玻璃珠帘子和一个穿堂,九哥那里有什么动静,七娘子立刻就能知道,与大太太屋里的布置异曲同工。
虽然男女有别,但九哥和七娘子今年也才七岁,大秦规矩,男女上了十岁才要互相回避,再说,是双生姐弟,亲近些又何妨?
大老爷没说话,四姨娘更不会抓住这点做文章了,笑吟吟地回了自己的溪客坊,让王妈妈和立春操持搬家的事。
四姨娘是聪明人,犯忌讳的事,是不会做的。九哥不但是大太太的眼珠子,也是大老爷的掌上明珠,除了正院的人,谁和九哥过于亲近,那就是同时招了两个人的忌讳。
二娘子也来看九哥搬家。
“和你七姐住在一起,要听话些。”她板着脸,“若是还撒娇放赖,七姐虽然不会多说什么,母亲回来了,我却自会向她告状。”
七娘子对二娘子感激一笑。
虽然九哥很乖巧,应当不会造成她的麻烦,但是毕竟年纪小,二娘子的这句话就是在告诉七娘子,七娘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随时可以找她。
九哥眉眼弯弯,高兴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二姐!不会给七姐添麻烦的!”
他在屋里高兴地跑来跑去,“搬家喽,噢!”闹腾了好半天,才去上学。
王妈妈都看得好笑,“这个九哥,真是个孩子。”
七娘子笑着看了一会,见九哥的那些金贵玩意儿都安置好了,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这几个月九哥住在西偏院,自然规矩要改上一改了。
小厨房不用别人说话,曹嫂子就自己过来找王妈妈,“这几个月,七娘子和九哥的三顿饭就开在一起吧!”
原本,午饭和夜宵以及一天几顿的点心,小厨房都是单独做的,九哥吃的,自然要比七娘子吃的精致一些,是随了大太太的分例。
正院自己的开销用度,倒是立春管着,王妈妈不沾手,曹嫂子和王妈妈就叫了立春来商量。
立春很爽快,“哎,我这就登小账。”
大太太出门,大帐是交在王妈妈手里,正院的小账却是放在立春手中,七娘子的规格提高了,当然要记上一笔。
曹嫂子有些犹豫,“二娘子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