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权仲白又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情!他发自肺腑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不会背后嚼舌根的,公主若信不会向皇上告密,便也当信,不会向您透露这个秘密。”

福寿公主没话说了——这个檀郎,有多迷,就有多无情,他虽有那水墨一样泼天的风流护身,可对哪一个如花似玉的后宫女子,都是那样不假辞色。她就是流上一河的眼泪,恐怕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权仲白那话,虽然处处理,可也点出了一个事实:他心里,只怕福寿公主和皇上的地位,并没有孰轻孰重。也就是说,自己他心里,是一点都不特别……

这就有点伤了,国事当前,她的身份,注定不可能随心所欲。福寿公主本能地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无法同恋慕的对象有个结果是一回事,他心里毫无地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又感到了一种别样的沮丧,顺着心尖尖滴了下来:那个焦清蕙,真就那样好?生得是挺美,可除了这个,她还有什么!说到美貌,后宫中也不是没有能比得过她的女子,凭什么,凭什么香山静宜园里,流传的全是冲粹园内夫唱妇随的故事,凭什么她得远嫁漠北,去做罗春的三哈屯,而焦清蕙却能独占鳌头,坐拥天下最豪奢的财富、最、最迷的男子,以及最清幽的园林,享着那间有数的清福?她不过一个偏房庶女,可她福寿公主却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

“先生必定极爱少夫……”虽有冲动,想要将权仲白赶走,再不想看到他俊逸的容颜,但随着皇兄健康恶化,福寿公主内心也是深知,京城内,再没有谁能挽回她远嫁的命运,真是再看他一眼,就少一眼了。尽管被他毫不留情地多次拒绝,一颗少女芳心几乎承受不了,但她依然不舍得令他离开,眼看两话题,似乎无以为继,她慌忙又寻了一个话头。“福寿还记得,先生成亲以后,日渐容光焕发,面上都多了些生气……”

她又瞟了权仲白一眼,犹抱着万一的希望,低声道,“虽说近一年以来,您心事重重,似乎渐渐少了欢容,但想来,那亦和少夫无关,少夫这贤内助,必定能抚慰您的情绪,让您更加开心快活……先生您道,福寿说得对吗?”

与其说这是一次拙劣的离间,倒不如说这是一次隐晦的表白,权仲白苦笑了一声——要再回绝福寿一次,可能伤她是有点过了,他虽没有太多怜香惜玉的情怀,但也不愿意把一个稚龄少女的尊严,摧残得太重。

可才要措辞回话时,想到福寿公主的话语,一时间他也不禁有几分惆怅,半晌才道,“嘿,问世间情为何物,若只是叫开心快乐,又哪有这许多的情怨诗篇?”

见福寿公主眼神一亮,权仲白忙又补了一句,“日后公主见了罗春可汗,便能明白的说话了。可汗生得非常英俊,是天下有数的英雄物,只怕要比公主想的更为出众……恕直言,倒是比们大秦的驸马选,要好得多了。”

宁为英雄妾,不做庸□,的确是一种普遍存的心理。福寿公主眼神稍微一亮,便又黯淡了下去,“他再好,也是妻妾成群……”

权仲白浑身不自,却又有几分好奇,福寿公主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许配给罗春,这些年来,她曾将此事视为命运努力接受。态度发生转变,也不过就是近两年间的事,虽说小姑娘情窦初开,的确是很有可能,看上了他,但……就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便能改了态度?

“也不知公主是从何处听来,觉得草原生活艰苦非凡。”他便索性直接问,“难道您身边有去过塞外不成?怎么觉得,您把罗春,想得也太可怕了一点!”

福寿公主到底年纪小,也是这件事没什么好遮掩的,她反射性地看了身边的宫小樱一眼,见小樱微微摇头,才道,“是福寿想当然了,请先生赎罪……”

权仲白心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樱,这才举手告辞,“还请殿下善自保养,希望下回给您诊脉,您的身子,已有所好转。”

起身走到门边时,又听得急急的脚步声,福寿公主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小樱陪长大,也算是的腹心之……”

“殿下请放心。”权仲白听声辨位,觉得福寿公主靠得颇近,便不敢停下脚步,而是边走边说,“权某的嘴,一向也是很严实的。”

这突发的插曲,似乎暗示了日后可能的纷争。福寿公主嫁到罗春身边,就是北戎的哈屯了,女疯狂起来,是不讲道理的。她对提议和亲的始作俑者看来已有一股仇恨,此事可大可小,也许日后被利用,就是大战的起源。但事情还酝酿之中,以权仲白的一贯立场,他也不可能过多地插手。这件事,他自然亦不可能去四处宣扬,甚至连清蕙那里,都不会吐露分毫——这一阵子,清蕙接手了家里的一些应酬事务,不得不频频入宫,和福寿公主照面的机会很多。她要是知道了内情,再面对公主,不免就有几分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