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凌晨起,天色已霁。饭后,周名高武,字文韬。复以翰文辞,书信至,留少停;余辞以夫至即行。既而夫亦不至。
乃北向半里,觅大溪。
即枯榕江。
随其支流而东,一峰圆起如独秀,有洞三层,西向而峙。下洞深五丈,而无支窍,然轩爽殊甚。
而内外俱不能上通,仰睇中上二层飘渺,非置危梯,无由而达。已出洞,环其北东二麓,复半里矣。共一里,还抵寓。适夫至,欲行。周文韬来坐留,复促其幕宾梁文焕往携程仪至。乃作柬名帖,信札等的统称谢黄,装行李,呼夫速去。及饭毕,而夫哄然散,无一人矣。
盖余呼其去,乃促其起程,而彼误以为姑散去也。饭后,令顾仆往催其家,俱已入山采薪,更订期明早焉。余乃散步四山,薄暮返铺司,忽一人至,执礼甚恭,则黄君令来留驾者,其意甚笃挚。余辞以名山念切,必不能留,托其婉辞。
已而谢、胡各造谒,俱以主人来留,而前使又往返再三。已而周文韬复同大头目韦守老者来谒,“守老”,土音作“苏老”,当道以守备假之。
传谕谆谆,余俱力辞云。
既暮,黄君复以酒米蔬肉至,又以手书悬留,俟疾起一晤,辞礼甚恭。余不能决而卧。
初七日早寒彻骨,即余地禁寒不是过也。甫晓,黄君又致鸡肉酒米。余乃起作柬答之,许为暂留数日。是日明霁尤甚,而州前复墟,余乃以所致生鸡僧代养,买蕉煮肉,酌酒而醉。
初八日上午,周文韬复以黄君手柬至,馈青蚨即钱银为寓中资,且请下午候见。盖土司俱以夜代日,下午始起栉沐耳。下午,文韬复来引见于后堂,执礼颇恭,恨相见晚。其年长余三岁,为五十五矣。初致留悃kun真心诚意相留,余以参礼名山苦辞之。既曰:“余知君高尚,即君相不能牢笼,岂枳棘敢栖鸾凤?
惟是路多艰阻,虑难即前。
适有归顺使人来,余当以书前导,且移书归朝,庶或可达。“而胡润及其婿,亦许为发书。遂订迟一日与归顺使同行。乃布局手谈下围棋,各一胜负。余因以囊中所存石斋翁石刻并湛持翁手书示之,彼引余瞻钦锡ci赐与奖额,上书”钦命嘉奖“四字,乃祟祯八年十月十五日为加参将向武知州黄绍伦立。
时额门楣,匾额新装,悬于高楣,以重席袭护,悉命除去,然后得见。久之返寓,日将晡矣。文韬又以黄柬来谢顾。
初九日待使向武。是日阴云四布,欲往百感岩,以僧出不果。此地有三岩:当前者曰飘琅岩,即北面圆峰,累洞三层;中上二层不能上,时州官亦将缚梯缠架穷之。
在上流者曰白岩寨,土音曰不汗,一作北岸。在治西数时,即来时临流置隘门处;在下流者曰百感岩,在治东北数里,枯榕江从此入。此三岩黄将欲穷之,订余同行,余不能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