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琇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微微摇了摇头:“不大好。”
饶是楚维琳有心理准备,见到卧床的章老太太时,她依旧被唬了一跳。
章老太太的脸颊深深凹了下去,本来白花却不失精神的白发黄了一大截,老迈之态根本掩盖不过去了。
楚维琳上前几步,站在章老太太的床边,心中发酸,唤了一声“祖母”。
章老太太缓缓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是楚维琳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金州吗?”
楚维琳张口要说,站在边上的何氏轻轻咳了咳,给楚维琳打了眼色,楚维琳会意,道:“今年新添了琰哥儿,老祖宗还未见过他,便让我带着两个孩子回京里来过年,也正好上了族谱。”
这个理由,章老太太听得进去,连连点头:“这是要紧事情。”
章老太太也没有见过琰哥儿,楚维琳正吩咐人去抱哥儿来,章老太太不满地打断了她:“折腾什么?哥儿还小,身子金贵,我一个病怏怏的老太婆,他可千万别往我跟前凑。”
这是怕过了病气给孩子,在这一点上,楚维琳拗不过章老太太,也就不再提了。
章老太太病了许久了,精神不好,说了几句话,又犯了困,楚维琳只好退出来。
何氏和楚维琇随着一道出来了。
何氏压着声儿,道:“亏得你机灵,若是晓得是你父亲写信给你的,老太太定要怪罪的。”
在章老太太心中,出嫁的女子不能太过任性,金州和京城太远,若是因着她的病情,让楚维琳抛下丈夫不顾,章老太太是不会高兴的。
楚维琳偏过头看了正屋里一眼,心情沉沉,问道:“为何好端端的就会病得如此厉害?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若没有起色,便是这个冬天的事情了。”何氏说完,拉着楚维琳往颐顺堂外走了几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屋里,我细细与你说。”
楚维琳颔首应了,等去见了楚证赋,再去何氏那里。
自打章老太太病倒之后,楚证赋一直歇在蒋姨娘这里。
待问起回京的缘由,楚维琳还想拿同样的理由搪塞,却叫楚证赋打断了。
“不用瞒我,是你父亲写信与你说了吧?”楚证赋哼了一声。“罢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说那些了。”
楚证赋问了些江南地界上的事情,楚维琳把知道的一一答了,楚证赋神色深沉,半晌道:“江南,如今就是个是非地。不过。郁昀那孩子机灵。晓得明哲保身,倒不用替他操心。”
官场上的事情,楚维琳虚心听着。却是插不上话的,楚证赋分析了许多,句句在理,她用心记着。等着以后告诉常郁昀。
楚证赋指点完了之后,才放了楚维琳离开。
西意院里。何氏请了楚维琳坐下,便让人守了中屋。
楚维琇自顾自添了茶水,叹道:“起因是我。”
与楚维琳意料的一样,章老太太在知道楚维瑶过世后。心里头就不大舒服,又惦记着楚维琇的状况,不知不觉间就染了些风寒。
等楚维琇带着元哥儿和桐哥儿回到京城。章老太太亲眼瞧见自己的宝贝孙女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悲伤不已。
祖孙两人抱着哭了一日。章老太太不住说,当时嫁出去风华绝代的维琇,怎么就会成了这个样子?待晓得是哈芙蓉作怪,章老太太气不顺,病情加重了些。
“自打那之后,一直就不大好,大夫说过,这是心病,药石无用的。”提起这些,楚维琇心里也不好受,后头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楚维琳挑眉,那最要紧的会是什么?
楚维琇不自觉地看了何氏一眼,何氏重重点头,道:“维琇不知道怎么说,就我来说吧。
就十月末吧,有一日,老太太突然说,她听见东跨院那儿有动静。
东跨院,维琳你还记得吧?自打烧了之后,我就使人稍稍修缮了些,也没有仔细弄过,说句实在话,到底是烧死了两个人,便是修缮出来了,哪个还愿意去住?再说了,老太太忌讳,我就不讨没趣了,就让东跨院这么荒废着吧。
这些年荒废,白日里都不会有人去那里,何况夜里?偏偏老太太说,她听见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