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毓从中做了个调解,彼此各退了一步,琵琶师傅只教授倚月楼里那个名叫冉月的清官。
冉月颇有天分,本就基础扎实,在师傅的指点下技艺突飞猛进。
“我记得,在我们离开江南的时候,她的一手琵琶已经轰动明州城了。”许是提及了苏子毓,忆夙的表情有些哀伤,低低叹了一声,“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京城里,直到……”
直到苏子毓死了……
忆夙没有明说,但楚维琳听得懂。
忆夙没有过多在这个细节上纠结,往下说道:“我来了江南以后,才知道冉月已经赎身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她的一丁半点的讯息。我这回到了金州,听了一些岳寡妇的传言,许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我鬼使神差一般去了岳寡妇住的院子,轻易不出门的她正巧与我遇见,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岳寡妇便是冉月。”
楚维琳怔了怔,薛家的总说岳寡妇不是正经出身,竟然是叫她说中了的。
只是,这其中还有解释不清的地方。
“冉月当年是红牌,赎身的价码定然不低,那梁千一个大赌棍,可不像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来的人。”楚维琳道。
忆夙应道:“不是梁千出的银子,是冉月自己攒的。她与我说,她不想过倚月楼里的那种生活,所以拼了命的攒银子,为的就是能离开明州,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做一个普通人。替自己赎身后,她一路去了海州,嫁给了梁千。抛开梁千那赌棍酒鬼脾气不说,在对待媳妇上,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的。只是戒不了赌。冉月从来没有和梁千说过她的出身,梁千也不知道她有多少私房银两。
说是私房银两,其实也不多了,她替自己赎身能剩下多少,起先还拿出来给梁千一些,后来看透了,也就都藏起来了。
梁千重伤的时候,她也苦心劝过,只要梁千答应往后不再赌了,她就打算拿出私房钱去还赌资,偏偏梁千不肯,冉月也就作罢了。
梁千死后。冉月手上的银子基本都还了赌资,余下的一些用来生活,她没有进项,也不懂寻常人谋生的手段,是坐吃山空。
夫人,我知道梁千当时能吊半年的命,是您舅父的功劳。冉月并非不想出银子。而是……”
楚维琳摆了摆手,打断了忆夙的话:“这一点,不用多解释。我能理解。”
若是梁千知道冉月手上有钱,还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儿。
忆夙抬起眼帘,直直望着楚维琳,道:“不瞒夫人说。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冉月的事情。”
照忆夙的说法。当日江谦对梁千的大恩,冉月一直记在心中,替江谦一家向楚维琳求援,是她在报恩。
原本。她是不想来江南的,毕竟,她从这里出去。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叫人认出来,而她。想和从前的身份彻底告别。
偏偏拗不过薛财,她自打梁千死后就是独居,但凡打她主意的人,都没有得手过,谁知却和薛财对上了眼,她不图薛财什么,而是真心喜欢。
来了金州后,她试图过得低调些,她没想过登堂入室,只要有一处小院,薛财得空了能来看看她便好了。
可这几月下来,冉月终是明白,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薛家的无法接受她的存在,无法接受她对薛财的影响。
冉月思前想后,到底是下定了决心,她不想叫薛财左右为难,既然此处无她容身之地,她情愿走开,离开江南。
“毕竟要入冬了,这个时节不是启程的好时候,冉月已经定下了,等明年开春时就离开,她会和薛财说明白的,只是想请夫人转告薛家妈妈,她知难而退,还请薛妈妈莫要再上门去了。”忆夙缓缓说完。
楚维琳听得五味陈杂,她不知道如何来评价那个女子了。
冉月有情义,但她也一样绝情,她大胆她有担当,她会做很多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敢不会做的事情。
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的性情吧,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便再也不会停下脚步,若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便不会强求。
楚维琳唏嘘不已,颔首道:“我会与薛家妈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