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更客气道:“山长。”
夏钦涧端着茶盯着他,笑道:“昨夜急匆,为来得及询问。不知贤弟与昌乐侯,是什么缘故?”
“说来话长。”钟攸道:“关乎”他垂睫半敛,低低道:“刘公子。”
夏钦涧一愣,又陡然狂喜。关乎刘清欢还不好解决么?现下其人已死,只他几句话的事情。并且钟攸这相貌容样,他过之后转而再推给昌乐侯,大家之间还有什么仇怨?不过是各有所求。于是他微微挺直了身,靠近钟攸,笑道:“因他甚么事?”
外间的禅影一晃,僧人已经出了间。这斋房空空,只余了他们两个人。夏钦涧试探的覆在钟攸手背上,感受到掌心滑腻,魂跟着一荡,只道:“不论什么事,都好说好说。贤弟,咱们早归屋去,学时不待,珍惜为重。”
钟攸抬眸瞧他,温柔的弯了笑。
“夏山长。”钟攸轻声道:“我听闻京都今年秋后要重筛书院,以供官田。夏田准备好了吗?”
“自然。”夏钦涧抚了抚那滑腻,道:“谁也越不过夏田。贤弟的沧浪,也有意愿?如今民学兴盛,天下书院多如牛毛,你若有意,不如将书院和”他低了声,终于露出些猥态,“人一同并入我夏田。官田相供,仕途在前,你说好不好?”
“啊。”钟攸恍然颔首,“山长好生厉害。京中每年来大人,可都是旧故?”
“偶有新交。”夏钦涧在他目光里略为飘然,“南下商盟里朋友也是有的,纵然官田不成,夏田也落不下去。”
“南下?”钟攸懵然,道:“徐杭之商吗?”
夏钦涧见他不懂,便欲得寸进尺。边凑近那青柠香,边道:“如今烟粟畅通,贤弟可休要小瞧这些商贾。来年运河一凿,这各个都是皇商。”
“可是戚大人”
“布政使执掌布政使司,这偌大的青平,也是需要银子来流通。戚大人那里。”夏钦涧笑笑,“也是朋友。”
原来如此。
钟燮调动一直横在钟攸心头,他自诩猜测不错,越过戚易借钟子鸣之手将烟粟推于皇帝面前是中折之策。虽不厉害,却能免了招疑。可谁知竟连蒙辰都因此牵连闭门,若没有人提前做手脚,那是不可能。这人是不是昌乐侯,又是做了怎么样的手脚,钟攸一直暗自揣测。正遇了此次雅集,光凭朴松才几块金子,就能让夏田同意与沧浪共行,天下哪有这等轻易之事?只怕里面也少不了戚易。
烟粟。
烟粟竟已然成为各路人马的掌心肉,容不得人阻,也容不得人碰。这些人连前朝老将都敢算计,又怕什么钟燮?钟燮探查问题,是拿了他们赚钱的命脉,蒙辰呈书山阴,是触了皇帝的威仪。
自以为奔走所为无人知晓,实际早被看得一清二楚。
钟攸指尖轻拨上茶盖,顺势拨开了夏钦涧的手,自袖中抽了时御给放的帕,将被碰过的手背,擦的泛红。
他道:“夏钦涧,字草鸣。无翰人氏,少时师从无翰知府赵云晦。崇泰五年入京都,拜于翰林院陈学士门下,擅清谈,常思辩。永乐年离京入夏田,初为斋长,经三年,得赵云晦与昌乐侯举荐,笔墨通殿,始享文名,提任夏田山长。”
这是钟攸背下来的东西,接下来就是时御带来的消息。
“听闻山长尤爱少年,我自认为年以逾少,不知山长看中了哪里?”钟攸含笑,“不才钟攸,草字白鸥。”
夏钦涧哐当后坐,愕然道:“钟白鸥,闲云——京都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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