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朴丞耷拉了眼皮,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少臻没理,自个念书去了。早课歇后,学生们出堂,就要往竹林去。钟攸和夏钦涧已经到了,正站一起低论着今日辩点。
苏舟带了沧浪的人往过去走,赶着榕漾被赵芷安拉着,他顺道就插身要带榕漾——苏舟忽地顿住了动作,他面上浮现出类似挣扎和厌恶的神色,仅仅一瞬,就拽过榕漾到背后。
赵芷安不知何事,还想再拉榕漾聊一聊。苏舟挡着人,抬手示意前边,不冷不热道:“赵学友,前边请。”
待人走后,榕漾察觉师兄心情不佳,他道:“师兄?”
苏舟松了他,抿了干涩的唇,道:“不无事。朴丞空了位,你过去。”
榕漾抱了书,突地凑过来小心道:“师兄,你是不是也闻见了。”他书挡了口鼻,有点慌道:“烟粟味。”
竹林里风凉,苏舟指尖冰透了,他听着这一声,几乎要以为榕漾说着是他。他迅速的握住榕漾胳臂,盯着榕漾,平复惊动,缓声道:“是那个味。所以要离他们远一点,多跟着朴丞,他人高马大,人不敢去招惹。回头我给先生讲一声,此事连着书院,听师兄的,不告诉别人。”
榕漾点头,他又小声道:“少臻和朴丞也不能讲吗?我闻着赵学友身上味浓,他们他们院里抽的人不少。”
苏舟道:“明日我们就归,不怕。”
可他嘴上说着不怕,手心里却湿了一片。冷汗渍出来,苏舟面下藏着惶恐。他望向钟攸,透过钟攸,又似乎能看见时御。
眼里泛了点潮,苏舟抹了把鼻尖,带榕漾过去了。
“昨日。”钟攸见了他们过来,偏头低问道:“昨日寻我了?”
少臻夹了书,道:“有些经义不解,想问问先生。”他转目瞧见苏舟和榕漾,正点了他们两人,“师兄和榕漾也有问题。”
钟攸和声道:“一会儿讲会,都能拿出来论。”三人皆应声,钟攸又探手抚了苏舟的额,道:“脸色怎地这么差,禅屋里凉?”
苏舟看向他,道:“不凉,林里冷。”
钟攸道:“讲会怕是时间久,留心别受风。今日过后,明日咱们就能归院了。”
苏舟应了,但到底心神不宁,讲会一直到了下午,他也没站起来过。
夏钦涧善谈,清辩也很了得。钟攸温承,驳点都在点上。两人坛上论讲,下边学生随时提问。其中赵芷安与少臻是站起来次数最多的,到了最后,两人索性都站着听。别人不知,可夏钦涧越讲越心惊。
他带了三位斋长前来,是有接应钟攸下坛之后空余的打算。可谁料得钟攸竟不露锋芒,到了最后也未哑口。他是有文章享世的人,但这钟攸,这长河钟攸,他从前闻所未闻。京都里那个闲云白鸥,他知道,可人师承侯珂,再浪迹也到不了一个山野小院去教一群山野小子。
夏钦涧本打定主意今晚要人,可这一番讲会下来,他却又暗自掂量起来。
他在这事上很谨慎,关乎名声,绝不能存个疏漏。但昨夜他那般暗示,钟攸也未曾翻脸,难道真的就是个野先生,还心心念着仕途?
晚斋时斋长们同学生一道,夏钦涧与钟攸一起。禅房里是坐垫,钟攸一面对夏钦涧,被时御咬的肩头就跟着做疼。
清茶过后,夏钦涧拿了会儿气氛,看着外间僧人影动,才谦和道:“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