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点火油!”
随着各船指挥官的命令,一时间,鄱阳湖上火光冲天,箭如雨下。无数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划破长空,如同流星雨般砸向汉军的巨舰。同时,一个个燃烧的火油罐被投石机奋力抛出,在空中划出丑陋而致命的弧线,精准地落在敌船的甲板上,或是船帆上。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被火油罐击中的地方,立刻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汉军士兵的惨叫声、扑救声、军官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原本整齐的阵型,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陈友谅的巨舰虽然防御力极强,船体和甲板都做了防火处理,一两支火箭或一两个火油罐根本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害。但面对这种神出鬼没、打了就跑的骚扰战术,他们却显得笨拙不堪。巨大的楼船转向缓慢,如同一个步履蹒跚的巨人,根本追不上那些灵活的“蚊子”。几次想要合围,却都被吴王军的小船轻巧地从指缝里溜走,反而自己的侧翼和后方,不断地遭到袭击。
“哈哈哈!痛快!”常遇春站在船头,亲自指挥着一艘战船,灵活地躲过敌军一发呼啸而来的巨石。那巨石擦着船舷落入水中,激起数丈高的浪花,将“飞龙号”淋得湿透。常遇春却毫不在意,反而精神大振,他反手从身后的亲兵手中接过自己的强弓,搭箭,开弓,一气呵成。
弓弦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箭矢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射向一艘正在指挥反击的敌军楼船。那楼船的甲板上,一名军官正挥舞着令旗,大声嘶吼着,常遇春的箭,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咽喉。那军官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手中的令旗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向后栽倒。
“好!将军神射!”周围的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常遇春畅快地大笑,将强弓丢还给亲兵,拔出“虎贲”,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仿佛不是在指挥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而是在自己的后花园里,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每一次成功的袭击,每一次敌人的混乱,都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快意。
然而,就在吴王军士气高涨,战局似乎正向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时,常遇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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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的混乱,似乎正在被一种强大的意志力所压制。那些燃烧的巨舰,虽然依旧在火海中挣扎,但它们的移动,却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开始遵循着某种规律。它们开始缓缓地,向着中心靠拢。
常遇春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陈友谅,并非只是一个拥有强大武力的莽夫,他更有着出色的、甚至可以说是顶尖的统帅才能。他刚才的混乱,或许只是在诱敌深入,或许只是在寻找自己战术的破绽!
“不好!”常遇春脸色剧变,几乎是本能地吼道,“快撤!所有船只,立刻向外围散开!快!”
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下令的瞬间,陈友谅的旗舰“定海神针”上,一面巨大的金色令旗被猛地挥动。
“传我命令!”陈友谅站在船楼最高处,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下方湖面上如同蚂蚁般乱窜的吴王军战船,他的声音透过扩音的螺号,清晰地传遍整个汉军舰队,“所有楼船,结成连环阵!以巨舰为轴心,缓慢旋转,将他们的小船挤压在中间!我看他们还能往哪里跑!”
命令一下,整个汉军舰队仿佛一个被注入了灵魂的庞大机械,瞬间改变了阵型。
那些原本分散的楼船,开始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默契,缓缓地转动起来。它们像一颗颗巨大的齿轮,互相咬合,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圆环。然后,整个圆环开始,以“定海神针”为轴心,缓缓地、但无可阻挡地旋转起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致命的磨盘!
吴王军的战船,原本还在灵活地穿梭,此刻却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论他们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迎面撞上旋转而来的钢铁城墙。那磨盘旋转的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恒定的、毁灭性的力量,将外围的吴王军战船,一步步地向中心挤压。
“砰!”
一艘反应稍慢的吴王军战船,被两艘旋转而来的巨舰夹在了中间。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那艘坚固的战船,在两座小山的挤压下,瞬间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撞得粉碎!木屑、断桨、破碎的甲板碎片漫天飞舞,船上数十名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卷入了冰冷的湖底,连一个水花都没能留下。
“啊——!”
“救命啊!”
惨叫声、求救声瞬间响彻湖面。紧接着,又是几艘躲闪不及的战船,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它们或者被撞沉,或者被旋转的巨舰带起的巨浪掀翻,无数士兵落水,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挣扎,很快便被后续的船只无情地碾过,或者被乱箭射杀。
战况,在瞬间发生了惊天逆转!
原本占据主动,如同牛虻般戏耍着水牛的吴王军,一下子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那巨大的磨盘,正在毫不留情地碾碎他们的船只,他们的希望,他们的生命。
常遇春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他站在“飞龙号”的船头,亲眼看着一艘又一艘的战船在自己眼前沉没,听着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兄弟发出的绝望惨叫,他的心如刀绞。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引以为傲的灵活战术,在陈友谅这简单、粗暴却又绝对有效的“连环磨盘阵”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棋手,布下了一个精妙的杀局,却没想到对手根本不按棋理出招,而是直接掀翻了整个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