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剑「终暮」本就沉猛,每一次挥落都带着破空的钝响,让这场剑舞全无寻常舞者的优雅华丽。

可玄霄站在窄栏上,身形虽因酒意微微晃悠,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每一式起落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从容。

仿佛脚下并非危栏,而是平坦大地;那重剑的沉,反倒衬得他动作里藏着睥睨四方的威严,硬生生在夜风里舞出了几分孤高凛冽的气势。

海瑟音在廊下望着,一时忘了言语。

海瑟音望着栏杆上舞剑的玄霄,思绪却忽然飘远。她猛地想起,眼下最该忧心的,是大地的火种。

虽已将其收回,可海洋泰坦的火种迟迟未能归位,试炼之事便无从接续。

更让人悬心的是,大地的火种此刻竟不知流落何方——这桩桩件件,都让她为刻律德菈暗自捏着一把汗。

但转念一想,这些似乎又不是最紧要的。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玄霄身上,心头那点对大局的忧虑,渐渐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覆盖。

于她而言,眼下最该厘清的,终究还是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以及刻律德菈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

上一次她的试炼没能通过,在最后关头被生生驳回。

海瑟音自己也说不清缘由,或许是法吉娜并不认可她此时继承火种的资格。

那场试炼最终只唤醒了她身为法吉娜眷属的一部分力量,却始终触不到火种传承的核心。

法吉娜已然陨落,她的火种因失去人与神之间的神智维系,竟变得狂乱起来,硬生生阻断了灵水的流通。

没有灵水,他们便无法抵达创世涡心。

抵达不了创世涡心,便无从触发正式的考核,连考核都无法开启,更别说让火种归位、继承火柄的权柄了。

一环扣着一环,如今全被这失控的火种拦在原地,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所有计划之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海瑟音双手紧紧环在胸前,指尖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臂膀。她垂着眼,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念,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母亲,为何要拒绝我的请求?您的火种为何要如此执拗?”

“我到底还有哪一点没有做到?”

她的喉间发紧,那些积压许久的困惑与委屈翻涌上来:

“是您曾许给我们的欢宴,那场永不休止的欢宴……此时为何又不肯让我踏入,去赴这场不会结束的邀约?”

风从阳台吹进来,拂过她的发梢,却吹不散那股沉沉的无力感。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对着虚空追问,却只能听见自己心底的回声。

海瑟音猛地回过神,才惊觉玄霄还在窗外栏杆上,心头一紧,连忙朝阳台望去——却见栏杆上空空如也。

她愣住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后院方向有异动。

转头看去,玄霄竟已出现在那里,与先前浴室后院是另一方向。他正挥剑起舞,剑风呼啸着卷起气流,在身侧形成一道无形的风墙。

奇怪的是,那看似凌厉的风墙并未伤及周遭,他的动作虽带着酒意的随性,却总能在毫厘之间轻巧避开花园的装饰。

直到看见玄霄一剑挥出,剑气擦着一丛花而过,那丛花晃了晃,险些被拦腰斩断,海瑟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可是刻律德菈前阵子突然起了兴致亲手种下的,若是真被他砍了,恐怕又要生出些波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