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笑了笑:“更何况,我本就没有那种斩断一切的力量。那些不肯流逝的固执之物,那些被时光遗忘的沉疴,哪是轻易能撼动的?”

“或许...”

他侧过头看向刻律德菈,眼底的忧色淡了些。

“岁月神殿只是信不过旁人,便将这两样东西送来让我暂且保管。毕竟,阿提米斯与我有旧,这剑……或许也只是恰好需要个去处罢了。”

话虽如此,他指尖却微微收紧。那柄剑的沉实,阿提米斯眼中偶尔闪过的、不属于顽劣的锐利,都像细刺般扎在心头,让他没法全然相信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托付。

刻律德菈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道: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拔剑吗?”

玄霄沉默了片刻,晚风掀起他的衣袂,带着一丝凉意:

“我不知道。但至少此刻,我只想守着眼前的平静——哪怕它或许本就该被岁月冲散。”

刻律德菈双手环胸,背脊挺得笔直,暮色在她周身勾勒出锐利的轮廓,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的眸子里燃起灼灼的光,骄傲得像柄出鞘的剑:

“那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她顿了顿,声音里浸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别忘了,我是刻律德菈,律法的半神。我要亲手建起一个国度——那里不会因律法缺失而混乱,不会因偏私而扭曲。公平、公正、美好、自由……所有健全的秩序,都会在律法的框架里生根发芽。”

“这样的国度...”

她抬眼望向渐暗的天际,仿佛已望见那片由她亲手铸就的疆土,

“永远不会被谁轻易终结,更不会沦为岁月骑士剑下的祭品。它会传世下去,历经万世,哪怕有朝一日世界倾覆,律法的根基也会钉在时光里,永不朽坏。”

玄霄望着她眼底的火焰,那是一种近乎信仰的狂热,却又带着神只独有的、不容撼动的底气。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位半神陛下在朝堂上敲下惊堂木的模样——原来从那时起,她便早已在心里铺好了这样一条路。

廊下的风似乎都被她的话语震得停滞了片刻,玄霄沉默半晌,才轻声道:

“陛下的志向,倒是比传说更惊人。”

刻律德菈挑眉,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不是志向,是必然。”

刻律德菈看向玄霄,眼神陡然变得严肃,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你要明白,我既是律法的半神,便信奉等价交换。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拥有相应的权利,这本身就是最公平的法则。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承受什么——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从来都不是空话。”

玄霄见她忽然摆出这副正经模样,倒觉得有些好笑,刻意放缓了语气打趣道:

“行了,刻律德菈,犯不着这么紧张。岁月骑士本就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连不少岁月祭司都不承认有这号存在,你又何必当真?”

他说着,目光故意往她头顶瞟了瞟,嘴角噙着丝促狭的笑意:

“更何况,陛下此刻头上可没戴皇冠呢,女皇陛下。”

刻律德菈一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才反应过来他在调侃自己方才说的“欲戴其冠”。

方才那点严肃顿时绷不住,耳根微微发烫,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没大没小。”

语气虽带着嗔怪,眼底的凝重却散了不少。

廊下的暮色渐浓,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方才关于岁月骑士的沉重话题,倒被这轻轻一拍打散了些,只剩下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