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廊下的阴影恰好能藏住她眼底那点刻意为之的窘迫,便想依样画葫芦,将玄霄拦在角落问些话。
可转身的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玄霄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
刻律德菈下意识地抬手想撑住墙壁,却发现指尖离廊柱顶端还有半尺距离,更别提像书中写的那样“抬手便能将人圈住”。
她维持着半抬手臂的姿势,仰着头才能看清玄霄的脸,对方眼里分明浮起一丝疑惑,显然没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空气凝滞了片刻。
刻律德菈猛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衣袖,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方才那点想学杂记里桥段的心思,此刻全化作了无措——谁能想到,身高差距竟能让这招彻底失效。
“你……”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日的镇定,“白日里那柄剑,你看出什么来了?”
玄霄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疑惑渐渐化作了然的浅笑,却很识趣地没点破,只顺着她的话答道:“剑柄上的月相很特别,倒像是……”
“倒像是……”
玄霄的话顿在舌尖,目光掠过刻律德菈微蹙的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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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律德菈挑眉,显然不信他这敷衍的说法,却没再追问,只等着他往下说。
玄霄便继续道:
“不过我后来仔细瞧了瞧,发现那柄剑分明是开过锋的。你看剑刃边缘,虽被磨得圆润,可凑近了看,能瞧见极浅的、曾经开过刃的痕迹。不知为何,又被人特意磨平了。”
他指尖无意识地比划着剑刃的弧度:“礼仗剑本就无需锋芒,可这柄偏先开锋再磨平,倒像是……刻意藏起了什么。”
刻律德菈听完,垂眸望着廊下的阴影,指尖轻轻叩着廊柱:“岁月神殿送来的东西,向来藏着些门道。”
她抬眼看向玄霄,目光里带了点探究,“你觉得,他们特意把剑和天马一起送来,是想让你做什么?”
玄霄望着廊外渐沉的暮色,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
“你可知晓,曾有个传闻?”
刻律德菈静默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传闻中,有‘岁月的骑士’。”他的目光飘向远处,像是透过暮色望见了什么,“他们骑着象征岁月流逝的天马,手握执掌岁月权柄的剑——那剑并非用来守护,而是要斩断那些‘不曾流逝’的事物。”
“不曾流逝的事物?”
刻律德菈低声重复,眉峰微蹙。
“是停滞的时光,是僵化的规则,甚至是……被强行挽留的平静与美好。”
玄霄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据说一旦拔剑,便要打破现有的一切,让该终结的终结,该流动的流动。可那样一来,所谓的平静与美好,不也就成了被斩断的祭品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那柄剑的沉实触感:
“阿提米斯是岁月天马,那柄剑又藏着开锋的痕迹……若传闻是真,他们将这两样东西送到我面前,究竟是想让我成为那样的骑士,还是……”
话未说完,却已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廊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带着秋末的凉意,像在应和着这份未知的预兆。
玄霄收回目光,落在廊柱斑驳的木纹上,语气渐渐平缓下来:
“不过,你看那柄剑,锋芒早已被磨平,此刻不过是柄沉甸甸的礼器;阿提米斯虽依旧灵动,却也不见传说中踏碎天空的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