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府夜宴

厅内原本的谈笑声微微一滞,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门口。

凌寒立刻又挂上了那副惊喜交加、受宠若惊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土包子进城的局促和好奇,小心翼翼地迈入厅内。

只见厅内宴开十数席,坐满了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皆是帝都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主位之上,一位身着深紫色常服、须发斑白、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的老者,正含笑望来。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自然成为了整个厅堂的中心,仿佛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被他吸纳过去。

此人,便是当朝宰相,权倾朝野的韩束!

“学生凌寒,拜见相爷!劳相爷久候,学生罪过,罪过!”凌寒上前几步,做出一副就要大礼参拜的样子,姿态放得极低。

“世子不必多礼。”韩束开口,声音平和舒缓,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与不容置疑,“快快请起。老夫与你父王同朝为官,皆是为国效力,说起来,你还要叫老夫一声世伯。今日只是家宴,不必拘礼。”

他话语亲切,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尺子,将凌寒从上到下仔细丈量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不敢不敢!相爷折煞小子了!”凌寒“诚惶诚恐”地起身,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韩束微微一笑,引他入座,位置竟安排在自己左下首,极为显赫。秦湘则被安排在厅堂末尾的护卫席,与相府的护卫们在一起,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主位方向,全身紧绷。

宴席继续,歌舞曼妙,觥筹交错。韩束并未过多与凌寒交谈,只是偶尔问几句北疆的风物和凌啸的身体状况,语气温和,如同寻常长辈关怀晚辈。

凌寒应对得“完美无缺”,对北疆事务表现出毫不关心,言语间全是对帝都繁华的向往和对韩相的无限“敬仰”,甚至不时冒出几句驴唇不对马嘴的奉承话,惹得席间某些官员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轻蔑。

酒过三巡,气氛似乎越发融洽。

就在这时,席间一位面容儒雅、气质却略显阴柔的中年官员,忽然笑着开口:“听闻世子殿下途中屡遇惊险,甚至还有江湖邪徒作乱?竟能安然抵达京城,真是吉人天相。不知是哪些不开眼的贼子,竟敢惊扰世子车驾?”

此人乃是吏部侍郎赵孟言,韩相门生,以心思缜密、言辞刁钻着称。

来了!试探开始了!

凌寒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连连摆手:“赵大人别提了!吓死本世子了!就是几伙不开眼的山匪流寇,还有几个装神弄鬼的南疆骗子!幸亏秦将军和她手下弟兄拼死保护,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唉,还是帝都好啊,安全!”

他将一切轻描淡写地归为山匪和骗子。

“南疆骗子?”另一位兵部的官员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听闻南疆巫蛊之术诡谲莫测,防不胜防。世子殿下遇到的,莫非与此有关?”

“巫蛊?”凌寒瞪大了眼睛,一副闻所未闻的惊讶模样,“那是什么玩意儿?跳大神吗?本世子倒是没见过,就是看他们吹吹笛子,驱些蛇虫,吓唬人的把戏罢了!比不上咱们帝都的戏法好看!”

他成功地将话题引向了更低级的层面。

席间几位官员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对凌寒这番“无知”的表现颇为“满意”。

韩束始终含笑听着,并未插话,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饮了几杯,韩束仿佛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世子殿下身边,似乎有一位医术颇为高明的苏先生?据说在河阴城还救了世子一命?不知可否请来一见?老夫近年颇受头风之苦,御医亦束手无策,或许这位苏先生能有良方?”

终于问到苏瑶了!而且连河阴城的事情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凌寒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遗憾”和“愤慨”:“相爷您别提了!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位苏先生,医术也就那么回事!在河阴城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且身子骨弱得很,一路病怏怏的,刚到京城就躺倒了,说是染了严重的风寒,还怕过人!真是晦气!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他极力贬低苏瑶,并将其“病重”的情况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