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黎明靖难

车马轿辇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前来拜谒、打探消息、表态效忠的官员络绎不绝。勋贵、武将、文官……各色人等皆有,品级从一二品大员到五六品的中下层官员,不一而足。门房忙得脚不沾地,收拜帖收到手软,唱名唱到嗓子嘶哑。

府内花厅,英国公却并未大规模见客,只请了几位地位最尊、立场也最明确的勋贵老臣在内室密谈。

“老公爷,信王殿下……监国殿下此番真是雷霆手段啊!”一位侯爷压低声音,脸上犹带着震撼之色,“一夜之间,乾坤颠倒!老夫至今仍觉如梦似幻。”

张维贤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碗,眼中却精光闪烁:“不是信王手段雷霆,是魏阉罪孽滔天,已至人神共愤之境。殿下不过是顺天应人,拨乱反正罢了。”他轻轻哼了一声,“只是老夫也没料到,殿下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如此石破天惊,且……如此干净利落。”

另一人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老公爷,听闻昨夜出动的人马,器械精良,战力惊人,却非京营和锦衣卫旧部?殿下他……何时暗中积蓄了如此力量?”

张维贤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殿下乃天璜贵胄,国之储贰,有些自保之力,有何奇怪?难道要像光庙(泰昌帝)那般,任由奸佞拿捏才算正常?”他顿了顿,“再者,若非这等强兵,如何能一击毙命,迅速稳定局势?难道要像当年嘉靖朝‘壬寅宫变’后,乱上好几日才算正常?如今这般,才是国家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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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但心中凛然。信王殿下这“自保之力”也未免太强了些!这背后隐含的信息,让这些老于世故的勋贵们都感到一丝深不可测的寒意与敬畏。

“如今局势初定,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有人问道。

张维贤放下茶盏,神色肃然:“我等世受国恩,自当谨遵监国殿下谕令,安定人心,稳定朝局。至于其他……”他微微拖长了语调,“殿下自有圣裁,非我等臣子所能妄议。诸位回去,管好自家部曲、族人,莫要在此时生出什么事端,便是对殿下最大的忠心。”

众人心领神会,这是要求他们站稳立场,静观其变,不要添乱。

送走这几人,张维贤回到书房,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渐盛的日光。他手中摩挲着一份昨夜由“夜不收”通过密道送入府中的、关于魏忠贤核心罪证的抄录本。这位老勋臣的内心,远不如他表面那般平静。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他低声吟诵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陛下啊陛下,您留给大明的这位弟弟,可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嗣君啊。”

……

相较于英国公府的门庭若市,首辅施凤来、次辅张瑞图等阉党余孽(或被视为余孽)的府邸,则是门可罗雀,一片死寂。

府门紧闭,家丁护院如临大敌般守在门内,透过门缝惊恐地窥视着外面街道上巡逻的新军士兵。往日巴结逢迎的官员此刻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与之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府邸之内,更是愁云惨淡。

施凤来枯坐在书房中,面前的茶早已冰凉。他官袍未脱,却显得异常狼狈,头发散乱,眼中布满血丝,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窗外隐约传来的宣读安民告示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或许凭借首辅的身份和并未直接参与核心罪行的“侥幸”,能暂时保住性命,但仕途乃至家族的未来,已然断送。他此刻唯一的期望,就是那位年轻的监国殿下,看在他昨夜之后还算“配合”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

他提笔蘸墨,手却颤抖得厉害,墨水在宣纸上洇开一大团污迹。他想要写一份请罪乞骸骨的奏疏,却不知该如何下笔,才能既承认错误,又撇清与魏忠贤的核心罪行关系,还能稍稍保全一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