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夜戮嵩山

嵩山派众人气势汹汹而来,此刻却颜面尽失。

费彬脸色铁青,强压下心头的不甘与惊悸,对着佝偻着背、提着二胡的莫大先生草草一拱手,声音干涩:“莫掌门,今日之事……多有叨扰!告辞!”

说罢,也不等回应,猛地一挥手,带着一众垂头丧气的嵩山弟子,如同斗败的公鸡,在无数道或讥讽、或鄙夷、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迅速消失在刘府大门之外。

岳不群眼神深邃,目送嵩山派离去,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他此次下山,明为观礼,实则怀揣两重目的:其一,便是确保刘正风家眷无虞,莫要重蹈原世界线的惨剧;其二,便是要寻机狠狠打击日益跋扈、意图吞并五岳的嵩山派气焰!

如今刘府事了,第一个目的在莫大出手后已算达成,那么……

他转向莫大,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拱手道:“莫师兄,此间事了,华山派也先行告辞了。”

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波澜。

莫大抬起浑浊的老眼,看了看岳不群,又瞥了一眼远处被弟子搀扶着、面如死灰的刘正风,最终只是微微颔首,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岳掌门,请便。”

有了华山派带头,厅堂内数百位江湖豪杰、三山五岳的散人侠客,也如梦初醒,纷纷起身告辞。

一时间,告辞之声不绝于耳,却再无一人上前与刘正风搭话,甚至连同情的目光都吝于给予。

偌大的刘府,方才还高朋满座,喧嚣鼎沸,此刻却如同退潮般迅速冷清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谁也不想,更不敢,和一个与魔教长老“勾结”、被废武功、逐出师门的人有丝毫牵扯。

魔教,这两个字如同瘟疫,沾之即死!

一场本该轰轰烈烈、传为美谈的金盆洗手盛事,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变故与令人心寒的冷落中,彻底落下了帷幕,虎头蛇尾,徒留一地鸡毛与唏嘘。

回程路上,华山派众弟子皆默然不语,气氛沉闷得如同铅块压在心头。

白日里刘府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刘正风从赫赫威名的刘三爷,瞬间跌落为武功尽失、众叛亲离的“朝廷参将”,这巨大的反差与结局的惨烈,深深震撼了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江湖的残酷与无常,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岳不群将弟子们的神情尽收眼底,放缓了脚步,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怎么,都被刘正风的下场吓到了?”

众弟子闻声抬头,看向他们敬若神明的师父,眼神中带着茫然、惊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们这一代弟子,尚未真正与魔教妖人正面交锋过。”

岳不群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不知那魔教的霸道与残忍,是何等令人发指!我与你们师娘,短短数年间,便亲身经历过两次正魔大战!每一次,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多少名门正派的侠义之士,惨死魔教妖人之手!”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弟子的脸,“远的不提,刘正风的授业恩师,衡山派上代掌门,便是殒命于魔教之手!”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如同金铁交鸣:“你们说,刘正风此举,与魔教长老曲洋称兄道弟,把酒言欢,是不是背叛师门?!是不是数典忘祖?!”

这诛心之问,如同重锤敲在众弟子心上!

他们之前只知刘正风在衡阳一带乐善好施,侠名远播,是位受人敬仰的大侠,却从未深想其背后。

如今被师父点破,才悚然惊觉:是啊!师仇不共戴天!他不想着为师报仇雪恨也就罢了,竟还与仇寇把臂同游,引为知己!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看着弟子们恍然大悟、继而愤慨的神情,岳不群继续道:“与刘正风结交的那个魔教长老曲洋,可绝非等闲!他不仅是魔教长老,更是魔教的光明右使!其武功虽未臻绝顶,但在魔教之中威望极高,地位尊崇!”

他声音越发冷冽,“尤其是在近几次正魔大战期间,此人屡屡为魔教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手上沾满了我正道人士的鲜血!他献上的毒计,间接害死的同道不计其数!而他赖以成名的‘黑血神针’,更是阴毒无比,直接死在他这歹毒暗器之下的正道英豪,不知凡几!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对此人都颇为倚重敬重!”

岳不群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然而,敌之英雄,便是我之死仇!刘正风当年,也曾随我等并肩作战,抵御魔教!那血海深仇,犹在眼前!这才过去几年?他便忘得一干二净,与仇寇把酒言欢,沉醉于什么音律知音!简直是……可悲!可恨!”

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彻底揭开了刘正风“义薄云天”表象下的不堪。

众弟子心中那点因刘正风被废而产生的同情,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鄙夷与愤怒。

岳不群话锋一转,语气稍缓:“即便如此,衡山莫大掌门,终究还是顾念了同门之谊。虽依门规废其武功,逐其出门,但至少……在嵩山派咄咄逼人之下,力保了他一条性命。这已是莫大作为掌门,在门规与情义之间,所能做到的极限,是最后的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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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众弟子才彻底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表面不近人情、出手冷酷的莫大,实则用心良苦,在绝境中为师弟争得了一线生机。

而看似豪侠的刘正风,才是那个忘恩负义、背叛师门、罔顾血仇的糊涂虫!

岳不群看着陷入沉思的弟子们,语重心长地做结:“江湖,不仅仅看武功高低。更重要的,是各自的立场!你们身为华山弟子,生来便是名门正派,肩负着匡扶正义、抵御邪魔的重任!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肩上的担子!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是!谨遵师父教诲!”

众弟子心神激荡,齐声应诺,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课,远比任何剑法招式都更刻骨铭心。

夜色如墨,将大地吞噬。

华山派一行安顿好宿处。

待到更深人静,岳不群与宁中则低声交代几句。

他脱下白日里的儒衫,换上了一身紧束利落的玄色夜行衣,宽大的斗笠压下,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拍了拍侍立一旁、同样换上夜行衣、气息沉凝如山的二牛肩膀,师徒二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嵩山派那群人的行踪,早在岳不群下山之时,便已通过华山遍布的眼线摸得一清二楚。

今夜,便是收债之时!先讨些利息!

心中杀意早已沸腾如岩浆,岳不群身法展开,快逾奔马,二牛紧随其后,竟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半个时辰,一片稀疏林地边缘的几顶帐篷便出现在视野中,篝火摇曳,正是嵩山派临时驻扎之地。

岳不群停下身形,抬手,轻轻摘下头上的斗笠,随意地挂在一旁低垂的树梢上。

动作从容,仿佛只是赴一场寻常的约会。

下一刻!

他并指如剑,对着营地中央那顶最为宽大的主帐,凌空一划!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璀璨如星河倒挂的森然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九天落雷,悍然劈下!

剑气所过之处,沿途的小帐篷如同纸糊般被无声无息地一分为二!布帛撕裂,支撑的木杆爆碎!

“什么人?!”

“敌袭!”

主帐轰然炸开!两道狼狈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中激射而出,正是惊怒交加的费彬和陆柏!

两人衣衫不整,脸上还残留着睡梦被惊破的仓惶。

两人甫一站定,目光便死死锁定了月光下那道负手而立、渊渟岳峙的身影。

看清来人面容,费彬和陆柏心头同时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费彬脾气最为暴躁,惊怒之下更是口不择言,厉声喝道:“岳不群!你……你深夜来此偷袭,意欲何为?!”

声音尖锐,却难掩其中的色厉内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