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人即意义

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

“父亲。”

“这是一杯毒酒。”

“但我们必须喝下去。”

梅耶尔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父亲攥得死紧的手指。

“因为,这是我们能用钱买到的,最昂贵的东西。”

他直视着父亲那双浑浊而不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知道的,我们只有两年时间。我们的后方决不能有危险。”

小主,

埃德温也有预言能力,当然能看到,他缓缓地抬起头,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

“我希望……”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梅耶尔静静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自己衣领上的褶皱。

毒酒。

他当然知道这是毒酒。

而且,这杯酒的烈度,远比父亲想象的要高得多。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奥菲莉亚那张天真无害的脸。

一个能在王都附近,精准地“偶遇”强盗,并且“恰好”被路过的柯罗诺斯家族所救的公主。

一个在目睹了上百人被瞬间“凝固”后,脸上只有恰到好处的惊慌,却没有半点真正恐惧的少女。

梅耶尔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魔族入侵后,贤者议会的新晋成员。

一个在凯涅吉斯七世死后,以公主之身,实际掌控了帝国近半权力的女人。

……

当梅耶尔回到柯罗诺斯家族位于王都的宅邸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南丁格尔一直等在门口,看到他回来,那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她迎了上来,将一封信递给梅耶尔。

“大人,是家里寄来的信。”

梅耶尔接过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用歪歪扭扭的笔迹,画了一个正在微笑的太阳。

是莉莉安娜。

他拆开信。

里面没有多少字,只有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比她高很多的男孩的手,走在开满了鲜花的花园里。

画的旁边,用同样幼稚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梅耶尔看着那张画,看着那行字,脸上那如同面具般的冰冷,终于融化了一瞬。

那张画着太阳的信纸,被梅耶尔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妥帖地放进怀里,紧贴着胸口。

那一点点来自家人的温度,似乎能穿透布料,暖着他的皮肤。

但这点暖意,很快就被王都刺骨的现实所冷却。

白日澜有时候会想。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面对瓦卢瓦伯爵那样的挑衅,面对皇帝的猜忌与试探,他会怎么做。

答案很简单。

一剑杀了就是。

所有阻碍,所有敌人,所有不服者,都只需要一剑。

干净。

利落。

但最终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他成了唯一的至强者,也成了唯一的孤家寡人。

身边再无一人。

最后坠入深渊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想死,他或许真的死不了。

可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所以,他放弃了抵抗。

而这一次,他不想再当那个孑然一身的胜利者。

梅耶尔转过身,看到南丁格尔还站在不远处,神情局促,像一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猫。

她看见了他脸上那一瞬间的柔和,也看见了那柔和如何迅速地褪去,重新变回那副礼貌而疏离的面具。

“大人……”

南丁格尔的声音很低,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老师。”

梅耶尔的称呼,让她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从明天开始,你来负责统筹所有关于‘特许生产状’的文书工作。”

“并代表我,与王都各个部门进行对接。”

南丁格尔猛地抬起头,栗色的眼眸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已经不是秘书的工作了。

这是……全权代表。

是足以让无数贵族子弟眼红的实权。

“我……我做不到的,大人!”

她慌乱地摆手,声音都在发颤。

“我只是一个礼仪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