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集 军帐问医

赵靖眉头紧锁:“都是从城南潼水引来的,每日有专人查验。”

“查验的是清浊吧?”双经渡将温凉的药汁递给老王,“《内经》有云,‘湿淫于内,治以苦热’,可若源头不清,再好的药也难除根。方才我瞧营中排水沟与饮水渠只隔了两丈,雨天泥水混流,怕是早就串了味。”

赵靖猛地转身掀帘出去。帐外传来他中气十足的喝问:“负责引水的伍长呢?给我滚过来!”

双经渡看着老王喝下汤药,又从箱底翻出一卷纱布,蘸了艾草水替他擦拭手心。老王忽然抓住他的手,声音发颤:“先生,这病……不是什么不治的邪病吧?我那娃还在关内等着我回去……”

帐外的风卷着沙尘拍打着帆布,像有无数只手在挠。双经渡想起昨夜在关下,听流民说过军中流传的闲话,说这病是西羌的诅咒,染上了就活不成。他从怀里摸出半块被体温焐软的干粮,塞到老王手里:“王大哥还记得《金刚经》里那句话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病就像这帐外的风沙,看着吓人,只要找到根源,总有散的时候。”

老王啃着干粮,眼泪忽然掉下来。他不是怕疼,是怕再也见不到留在华阴的儿子——那孩子去年染了天花,是双经渡路过时用“痘浆接种”之法救回来的,此刻想来,竟是缘分匪浅。

帐帘再次被掀开时,赵靖带着两个兵卒进来,手里捧着个瓦罐。“先生说的是。”他把瓦罐往地上一放,罐口腾起的热气里飘着股土腥味,“方才查验,果然是排水沟溃了,污水渗进了饮水渠。这是刚从后山泉眼接的活水,先生看能用吗?”

双经渡舀起一勺水,清澈的水里映着他的影子。他想起《内经》“水为至阴,其性寒凉”的记载,又看了看帐内病卒们蜷缩的身子,便道:“泉水虽清,却性寒。将军可否让人多烧些艾草,混在水里煮沸?艾草能温经散寒,正好中和水性。”

赵靖立刻吩咐下去。不一会儿,营中便飘起艾草的香气,那气味穿透帐篷,钻进每个病卒的鼻孔里,连方才疼得哼哼的老王,也渐渐安静下来。

暮色降临时,双经渡已在北营诊完最后一个病卒。赵靖提着盏马灯过来,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先生,军医按您开的方子配了药,说是少了厚朴。”

“无妨。”双经渡蹲在火堆旁,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可用炒莱菔子代替,虽燥湿之力稍逊,却能助脾胃运化。《内经》说‘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这病看着是肠胃不适,实则是湿热困了脾,得让脾胃动起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