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集 军帐问医
潼关守将姓赵名靖,行伍出身,左臂一道箭疤从肘延伸至肩,是当年平定西羌之乱时留下的。此刻他站在营门口,望着双经渡将最后一碗汤药喂给病卒,粗粝的手掌在腰间军牌上摩挲半晌,终于迈步上前:“先生若不嫌弃,营中尚有一间空置军帐,可供歇息。”
双经渡正用布巾擦着手,闻言抬头看他。赵靖的脸膛被日光晒成深褐色,唯有眼底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虑,方才送药时,双经渡已瞧见他袍角沾着的药渣——那是军中常用的止泻散,却混着不该有的麻黄碎屑,显见得军医用药已乱了章法。
“多谢将军。”双经渡侧身让过搬着药箱的兵卒,“只是我瞧营中病患尚多,歇息之事不急。方才路过北营,见那边病卒多咳唾黄绿痰涎,不知将军可否允我再去瞧瞧?”
赵靖喉结动了动。三日前第一批病卒倒下时,他只当是水土不服,直到昨日亲卫也开始上吐下泻,才知事情棘手。城中药铺早已被官府征用,送来的药材却多是受潮的陈货,军医昨夜偷偷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不出五日,半个营的兵卒都得躺倒。
“先生请。”他往旁边让了半步,铁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只是营中规矩多,若有冲撞,还望海涵。”
北营的帐篷比别处更矮些,帆布上沾着大片暗褐色污渍,走近便闻到一股酸腐气。双经渡掀帘时,正撞见两个兵卒扶着一个大汉往出挪,那大汉裤脚湿透,脸色青黄得像被水泡过的旧布,见了双经渡,浑浊的眼睛里忽然亮了亮:“是……是关外救了栓子的先生?”
双经渡认得他,是三日前在关外流鼻血不止的伙夫老王。当时他用《内经》里“刺络放血”之法,在老王鼻尖三穴点刺,又教他用茅根煮水喝,没想到竟在这里重逢。
“王大哥好些了?”双经渡伸手搭住他的腕脉,指下脉象浮数而濡,是湿热未清之象。
“好多了!”老王咧开干裂的嘴笑,“就是这营里邪乎,前日还帮着抬担架,昨日就开始跑肚……”话没说完,忽然捂着肚子蹲下去,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帐内顿时乱起来。双经渡按住老王的虎口穴,沉声道:“取干净瓷碗来,再烧些滚水。”他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包苍术,这是离开凤翔时药铺掌柜塞给他的,说河西多湿地,此药能燥湿健脾。此刻捏在手里,苍术特有的辛香混着帐内的秽气,竟奇异地让人静了些。
“将军可知营中饮水从何处来?”双经渡一边用沸水冲泡苍术,一边问跟进来的赵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