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士兵愣了一下,没想到双经渡没有责罚他,连忙领着双经渡往旁边的营帐走。萧策看着这一幕,眉头渐渐舒展,对剩下的士兵说:“都散了!以后有难处就直说,敢再偷东西,军法处置!”
双经渡跟着瘦小士兵走进一个昏暗的营帐,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汗味。一个年轻的士兵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盖着件破旧的棉袄,咳嗽声像破风箱一样,每咳一下,身子就蜷缩一下。双经渡伸手为他搭脉,脉象浮数,果然是风寒未清,肺气不宣。
“他昨天就该领药的,可他说自己年轻,扛一扛就过去了,把药让给了一个年纪大的老兵……”瘦小士兵在一旁低声解释,声音里满是心疼。
双经渡心中一动,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写下一个新的方子,又从自己的药包里拿出一小包川贝,递给那瘦小士兵:“去,按这个方子抓药,川贝研成末,混在汤药里一起喝。”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川贝是我自己备着的,不算在营里的药材里,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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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小士兵接过方子和药材,眼圈一下子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先生!先生真是活菩萨!”
双经渡连忙扶起他:“起来吧,医者救人,本就该如此。只是下次记住,有难处要说出来,抱团取暖才能熬过这难关,争抢只会让情况更糟。”他想起晋王和二皇子多年的明争暗斗,想起京中那些为了权势互相倾轧的官员,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间的病,何止在身,更在心啊。
回到主营帐时,天已经黑透了。萧策让人备了些简单的饭菜,一碟咸菜,两个窝头,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先生,今日之事,多谢了。”萧策拿起一个窝头,掰了一半递给双经渡,“这些兵娃子,都是好样的,就是有时候性子直,容易冲动。”
双经渡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粗糙的面渣剌得嗓子有些疼。“他们只是太想活下去了。”他望着帐外跳动的篝火,那里是士兵们在烤火取暖,偶尔传来几句粗犷的歌声,“人在绝境中,要么互相扶持,要么互相争抢,就像这疫病,是会让人心生戾气的。”
萧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先生,您说晋王这次交兵权,会不会也是……想通了?”
双经渡喝了口小米粥,温热的粥滑入胃里,熨帖得很。“或许吧。”他想起李修远曾信中说过,晋王去年大病一场后,性子沉稳了许多,常独自一人在府中抄写《金刚经》。“就像这帐外的篝火,烧得太旺,容易引火烧身,适当添些柴,让火慢慢烧,才能烧得更久。”
夜深了,双经渡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却没有睡意。他想起刚到边关时,看到的是遍地病号,听到的是此起彼伏的呻吟,那时他也曾焦虑过,迷茫过,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控制住这肆虐的时疫。直到他想起《内经》里“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话,才明白,治病不仅要用药,更要提振人心。
他起身,从行囊里拿出一本泛黄的《金刚经》,借着微弱的月光翻开。书页上有他密密麻麻的批注,其中一句被圈了又圈:“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他想起晋王那张写满欲望的脸,想起张万贯谄媚又阴狠的笑,想起韦贵妃眉宇间的焦虑,忽然觉得,这些人所执着的,不都是些虚妄的相吗?
帐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沉稳而悠长。双经渡合上书,闭上眼。时疫总有平息的一天,边关的风雪总有停歇的时候,而人心的执念,是否也能有放下的一日?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像在这边关一样,用医理驱散病痛,用禅意点亮心灯,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
只是,京中传来的消息,真的如密报所说那般简单吗?晋王主动交权的背后,是否还藏着别的深意?
想知道《双经问渡》的后事如何吗?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