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集:医案为证

“小周,取些新的宣纸来,再备些朱砂。”双经渡将医案摊开,指尖划过其中一页,“你看这则,城西张屠户的‘积滞症’,当时用了‘保和丸’,却因他嗜酒,不得不加三钱葛花解酒。这用药的变通,得记明白。”

小周虽不解师父为何突然要重抄医案,却还是依言取来纸笔。朱砂研开时,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矿物腥气,与药香混在一起,竟生出种奇特的安宁感。双经渡提笔蘸墨,先写下“患者:吏部侍郎,病症:郁结成疾,脉象:沉而不畅,似有阻滞”,写到“诊治之法”时,他顿了顿,想起当时用的“疏肝理气汤”,更想起那句劝侍郎放下执念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笔尖悬在半空,他忽然意识到,王医丞若要发难,定会拿他“引佛经治病”说事。长安城里的医者,讲究“医道同源”,却绝容不下“佛理掺医”。王医丞只需一句“惑乱人心”,便能让他在太医院再无立足之地,甚至可能被扣上“借医传教”的罪名——那在当朝,可是足以掉脑袋的大罪。

“师父,怎么不写了?”小周见他停笔,忍不住问道。

双经渡望向窗外,晨雾已散,日头爬上屋脊,将槐树叶的影子投在地上,忽明忽暗,像极了人心的变幻。他想起祖父临终前,将那本《金刚经》交给他时说的话:“经书是渡人的舟,却不是撑船的篙。医人的,终究是你的手,你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笔从墨碟里抽出,在宣纸上写下:“用药:柴胡三钱,白芍五钱,枳壳三钱……”写完药方,他换了支蘸朱砂的笔,在旁边另起一行,却没有写佛经,只记下“患者忧思过度,需嘱其‘减思虑,宽心胸’,每日晨起散步半个时辰,忌生冷油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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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看得发愣:“师父,你从前说的‘如梦幻泡影’,不记下来吗?那话对张侍郎可管用了。”

双经渡放下笔,摸了摸小周的头:“医案是给同行看的,得让他们明白‘为何用药’;而劝人宽心的话,是给患者听的,得让他们懂得‘为何要好好活着’。这两样,得分开记才清楚。”他转身从樟木箱底层取出个新的蓝布册子,封面题着“渡心杂记”,“那些开解人心的话,咱们记在这里。”

他翻开册子,提笔写下“侍郎忧升迁,执于‘得失’二字。可世事如脉,有浮有沉,若一味求浮,反会滞涩。当学水之性,遇方则方,遇圆则圆,虽曲而能达。”这段话里,没有半句佛经,却藏着《金刚经》“应无所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