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集:太医院议

“刘医官此言差矣,”站在右侧的陈医官突然开口,他花白的胡子在胸前轻轻晃动,“董承为吏部侍郎诊治时,用的是‘柴胡疏肝散’,这方子出自《内经·举痛论》‘怒则气上’的注解,老夫是看过药方的。至于说佛经,不过是医者与患者闲谈时的劝慰,难道医者只能说‘该喝药了’,连句宽心话都不能讲?”

陈医官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专治儿科,去年冬天长安小儿闹痘疹,还是他带着药童日夜守在西市,只是那时王医丞把持药材,他纵有本事也难施展开。此刻他为董承说话,倒让王医丞的脸色沉了沉。

“陈老糊涂了不成?”王医丞往前踏了半步,袍角扫过案几上的药碾子,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劝慰?我怎么听说,他给流民治病时,张口闭口‘众生平等’,还说什么‘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可不是劝慰,这是借行医传教!若任由他这般胡闹,将来太医院的药炉里,怕是要焚檀香、念佛经了!”

这话一出,厅里顿时静了。李院判手里的青玉镇纸停住了摩挲,目光扫过众人:“王医丞,你说董承借行医传教,可有证据?”

王医丞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哗啦”一声甩在案上:“这是我派去城西的人记下的,他每次给流民施药,必说《金刚经》里的句子。还有这个——”他拿起一张纸,抖得哗哗响,“吏部侍郎的管家说,董承诊病时,竟让侍郎‘应无所住’,这不是蛊惑是什么?”

董承看着那叠纸,指尖微微发凉。他想起前几日在城西施药时,确实有个穿灰布短褂的汉子总在一旁转悠,当时只当是看热闹的流民,原来是王医丞派来的人。

“院判大人,”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王医丞所言,句句是实。但‘应无所住’并非蛊惑,而是《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节选。那日吏部侍郎因升迁之事郁结成疾,我诊其脉弦紧,知是肝气郁结,除了用‘柴胡疏肝散’,更需解其执念。《内经》有云‘怒伤肝,喜伤心’,若心结不解,纵有良药也难奏效。故引‘应无所住’,是劝他放下得失之心,并非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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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词夺理!”王医丞立刻打断他,“《内经》里哪有‘应无所住’四个字?你这是混淆医理,欺瞒众人!”

“王大人,”陈医官又开口了,他慢慢走到案前,拿起那叠纸看了看,“老夫倒记得,董承祖父董老先生在世时,也常说‘医病先医心’。当年先帝患头风,夜夜难眠,就是董老先生用‘归脾汤’调补,再以‘世事如浮云’劝诫,才让先帝安睡。难道董老先生也是在传教?”

这话戳中了要害。董承的祖父曾是太医院院判,医术与德行都为世人称道,王医丞当年还是靠着董老先生的举荐才进了太医院,此刻被提起旧事,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陈老你……”王医丞指着陈医官,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院判轻轻咳嗽一声,青玉镇纸在案上敲了敲:“好了。董承,你祖父的《黄帝内经手注》,你可曾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