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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眼神涣散,嘴里胡乱念叨着:“银子是毒蛇……会咬人的……都怪那李掌柜,非要塞给我……”
董承耐心等他情绪稍缓,慢慢将脉枕递过去。刘三盯着脉枕看了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颤抖着伸出手。那只手布满老茧,指缝里还嵌着泥垢,手腕上有几道新的抓痕。
董承三指搭脉,只觉脉象沉涩如石,仿佛有千斤重物压着气血流通;片刻后,又猛地浮起,快得像断线的风筝,毫无根基。他眉头微蹙,这脉象与卷宗记载丝毫不差,确实是“沉似石,忽又浮如飞絮”。他收回手,又看了看刘三的舌苔,舌质紫暗,苔厚腻,显然是有郁积。
“你发病前,是不是受过惊吓?”董承声音平缓,像在说家常。
刘三猛地一哆嗦,眼神里闪过恐惧:“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内经》说‘恐则气下’,恐惧会让气血往下沉,像石头一样堵在丹田;可若是恐惧到了极致,又会让气乱往上冲,像飞絮一样无根无据。”董承语气不变,“你的脉,就是又怕又乱,所以才忽沉忽浮。”
刘三的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渗出冷汗:“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只是去李掌柜的绸缎庄收账,他突然塞给我一个箱子,说……说让我帮他存几天……”
“箱子里是什么?”董承追问。
“是银子!满满一箱银子!”刘三突然提高声音,又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向牢门外,“我不该拿的……可我穷了一辈子,看到那么多银子,就……就糊涂了……”他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后来李掌柜被抓了,说那银子是贪墨来的,官府查到了我这里……我怕啊!我怕被当成同党,怕掉脑袋啊!”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哭喊出来,眼泪混着脸上的污垢,冲出两道沟壑。
董承静静听着,心中已然明了。这刘三的夜惊症,根本不是脏腑病变,而是因贪赃后怕而致的“心病”。他的恐惧像一块石头压着气血,让脉沉如石;而潜意识里的慌乱又让气血逆行,故而脉又浮如飞絮。
“你怕的不是鬼怪,是心里的银子,是官府的刀。”董承缓缓道,“那些银子像毒蛇一样缠在你心上,让你夜夜不得安宁。”
刘三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既有惊恐,又有一丝被说破的释然:“那……那我还有救吗?我会不会死在牢里?”
董承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递给牢头:“这是酸枣仁、茯神、远志,能安神定志,你让牢里按方煎了,给刘三服用。”他又看向刘三,“药能帮你暂时稳住心神,但要想根除,得先把心里的‘毒蛇’赶走。”
“怎么赶?”刘三急切地问。
“《金刚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董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刘三耳中,“那些银子是虚妄,你对死亡的恐惧,也是虚妄。你如今身陷囹圄,是因一时贪念;但若能真心悔过,哪怕身在牢中,心也能得安宁。”
刘三愣住了,嘴里反复念叨着“皆是虚妄……皆是虚妄……”,眼神里的狂乱渐渐褪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