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前哭泣的妇人立刻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很快端来一罐米酒和一个豁了口的瓦罐。董承将草药放进瓦罐,倒入米酒,又兑了些巷口井里的凉水,借着旁边杂粮铺没熄的炭火煮了起来。药香很快在闷热的巷子里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清苦,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这能行吗?”有人小声问。
董承没答话,只是专注地看着瓦罐里翻滚的药汁。他想起祖父批注的《黄帝内经》里写:“天地之大德曰生,医者之大德曰救。”又想起那本让他困惑的《金刚经》,昨夜读到“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当时不解,此刻望着眼前这些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孩子,突然有了一丝明悟——所谓医者,不就该抛开“贵人”“贱民”的分别,只认“病患”二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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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汁煮得差不多了,他用一块干净的布滤去药渣,又取了些艾草灰,调成糊状。“谁能帮我按住孩子?”
两个年轻汉子犹豫了一下,上前按住了那个烧得最厉害的孩子。董承先用银针在孩子的虎口、耳后轻轻点刺,挤出几滴黑血,再用小勺将温热的药汁一点点喂进孩子嘴里,最后把艾草灰糊敷在孩子的红疹上。
“这艾草灰能治病?”差役在一旁冷嘲热讽,“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等会儿治死了人,看王医丞怎么收拾你!”
董承置若罔闻,又转向下一个孩子。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药罐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每一次施针、喂药都恰到好处,仿佛那些草药和银针都有了灵性。
太阳渐渐西斜,巷子里的暑气散了些。突然,那个最先被救治的孩子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娘……渴……”
“哎!哎!”那妇人扑过去,紧紧抱住孩子,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儿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巷子里顿时一片哗然。“活了!真的活了!”“这后生有本事啊!”“快,快给其他娃也用药!”
差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喊道:“不过是碰巧罢了!说不定等会儿又烧起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王医丞穿着一身锦缎官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个随从过来了。原来有人把这边的事报给了他,他特意过来看看这个敢违逆他命令的预备医官。
“董承!”王医丞翻身下马,三角眼瞪得溜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私自治病?你可知这些贱民的痘疹有多凶险,若是传染开来,你担待得起吗?”
董承放下手中的药勺,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医丞大人,《黄帝内经》有云:‘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如今痘疹初发,正是救治的良机,若放任不管,才会酿成大祸。至于传染,我已用艾草灰消毒,又让大家保持通风,当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