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那碗水照见了谁的脸

河面的雾气裹着湿冷的潮气漫上裤脚时,楚风已退回了屋内。

他反手扣上木门,指节在门框上敲了三下——这是他独居三个月来养成的习惯,确认门闩未被做手脚。

灶台下的陶罐积着薄灰,他捏起一撮陈年香灰,指尖刚触到粉末,便觉掌心泛起细微的麻痒。

“有东西在引。”他低低念了句,将香灰撒在门槛外三寸之地。

本应簌簌飘散的香灰却凝成一条细蛇,缓缓向乌篷船的方向倾斜,尾端还打着小圈。

楚风眯起眼,破妄灵瞳在眼底闪过一线金光——香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青气,像条被线牵着的风筝。

他转身拎起竹篮,竹篾边缘被摩挲得发亮,是苏月璃去年在西塘买的。

出门时故意哼起卖菜阿婆常唱的小调,路过井边功德箱时,袖中铜钱“叮当”落进去两枚。

这是他和苏月璃的暗号:一枚镇阴,一枚引阳。

余光扫过乌篷船,船头那只陶碗在雾里泛着青白,碗底水渍的轮廓让他喉结动了动——分明是双眼睛,睫毛的弧度像极了...

“砰。”

竹篮撞在船舷上的声响惊得他顿住脚步。

他弯腰假装捡滚落的青菜,眼角余光却瞥见碗底水渍荡开涟漪。

无风,无波,水面却像被谁用指腹轻轻戳了一下。

楚风的指甲掐进掌心,指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被雾气吸得干干净净。

“老周头的魂早散了。”他想起阿蛮今早的话,“这念带着活人气。”活人的念,能引动香灰,能让碗底生眼...他直起身子,竹篮里的青菜压得手腕发酸,却比不过心口那股灼烧感——三个月前他说隐退,是真的想把破妄灵瞳封在老槐树下。

可现在,那棵老槐树的年轮里,怕是又要添道新疤了。

绿皮火车的汽笛在凌晨两点撕破夜空时,苏月璃的指甲已在行李架边缘掐出月牙印。

她闭着眼,耳中却清晰数着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四十七,四十八...”相册在行李架最里层,隔着三层布料,她仍能感知到那抹暗红的光——像团被捂住的火,随时要烧穿包裹。

“补给十分钟。”列车员的吆喝混着寒风灌进车窗。

苏月璃裹紧大衣起身,经过洗手台时故意撞了下镜子,确认身后没有盯梢的目光。

站台的灯柱在雾里晕成模糊的黄团,她刚走到第三节车厢旁,便闻见一股焦糊味——不是煤炉的烟火气,是掺了朱砂的纸钱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