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就说……本座出去散散心。”他对着铜镜理了理墨绿长袍,镜中映出的面容藏在阴影里,唯有眼底的戾气藏不住。
三日后清晨,丰都城外官道上,两匹黑马踏着碎金般的晨光立着。
鬼圣勒住缰绳回望,鬼宫那片盘踞在山坳里的建筑群,被秋雾笼着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檐角的铜铃在风里呜咽,像在替他数着这三个月的账。
他身后跟着两个精挑细选的手下,腰间佩刀,靴底嵌着铁掌,踏在落满枯叶的路上,悄无声息。
一路晓行夜宿,半个月后抵达苏州。正是暮秋,满城银杏叶黄得像燃着的火,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软绵得像踩在碎金上。
鬼圣没急着去韩府,他选了家临着河的客栈,二楼窗边正好能望见韩府后墙那棵探出墙头的老槐树。
“韩逊这几日除了去街尾那家‘听风楼’,就没踏出过大门,听书时总点壶碧螺春,配碟椒盐花生。”手下低声禀报,将画着韩府动线的草图铺在桌上。
接着又道:“赫青花倒是常去西市,买的无非是些绸缎、胭脂,昨日还在香料铺多逗留了片刻,脸上瞧着……是寻常妇人的模样。”
鬼圣捻起颗花生,慢悠悠剥着壳,碎屑落在他墨绿的袍角,几乎看不见。“越平静,越有鬼。”
他望着窗外那棵老槐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有无数只手在暗地里摇旗,“六指的尸身还没凉透,他们倒能过得安稳?”
三日后清晨,鬼圣换上身玄色劲装,领口袖口都收得利落,腰间悬着柄乌鞘短刀。
晨光透过客栈院子里的梧桐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眉骨下方那道浅疤若隐若现,眼神却像结了冰的寒潭,表面平平静静,底下暗流早搅成了漩涡。
到了韩府门前,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
他没让门房通报,抬手就拍——掌风落在门板上,没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却震得门轴嗡嗡颤,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催命符。
“韩逊,赫青花,你们这对狗男女,滚出来受死!”
这一声里,裹着三个月的隐忍、半个月的赶路、三天的窥探,还有六指那条人命的重量,砸在韩府门前,连空气都仿佛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