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散在夜气里,像一粒石子坠入深井,连回音都未泛起便没了踪迹。
我坐在桌边,手还搭在铁链上,指尖能感觉到那层烧灼过的粗糙断口。血痕干在桌上,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风掀过一页旧纸。刚才那一响,不是错觉,也不是巡卫的铜铃——它太短,太准,像是某种信号,专为打断什么而存在。
可我已经没有退路。
琴娘的名字或许只是个幌子,但墙角那三个字不是。她被人拖进去,跪着写下“别开门”,然后死在了里面。我不是来查一个丫鬟的死因,我是撞进了贺程王府不敢见光的骨缝里。
我抬起左手,用拇指缓缓摩挲铁链上的符文。直角转折,末端分叉,和昨夜黑衣人袖口的一模一样。这阵法不是镇压,是榨取。他们把活人的魂火一点一点抽出来,喂给某个东西。
可若只靠这点残怨,镇魂令不会回应。它需要更完整的烙印,需要执念的根。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含在口中,闭眼吐出,正落在铁链接合处。血珠滚过符文凹槽,像是被吸进去一般,瞬间渗入金属纹理之中。识海里的镇魂令轻轻一震,仿佛听见了召唤。
这是违律之举。老观主说过,动本源血,如割命脉,轻则伤神,重则魂损。可我现在用的是许千念的身体,她的命早就断过一次。而我许知微,本就不该活着。
冷意从丹田升起,顺着经络爬向四肢。镇魂令在我识海中浮现,不再是虚影,而是凝成一枚暗纹玉令,表面流转着极淡的银光。它开始牵引,将铁链与血痕中的残息一点点抽离、融合。
眼前忽然一黑。
画面来了。
一间石屋,比后院那间更窄,四壁刻满符线,地上画着复杂的阵图。一名女子背对镜头跪坐着,手腕被两道玄铁链锁住,链子另一端没入墙内。她穿着洗旧的青灰道袍,领口绣着半枚褪色徽记——那是镇魂观外门弟子的标识。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不急。门开时带进一丝阴风,烛火晃了一下。
进来的是黑衣人,脸隐在兜帽下,手中提着一把狭长黑剑,剑身泛着幽蓝光泽。他一句话没说,走到女子身后,一手按住她头顶,另一手举剑就刺。
女子猛地回头,脸上全是血污,嘴唇却还在动,似乎在念咒。她眼睛睁得极大,瞳孔映着火光,像要烧起来。
“你们破我经脉,夺我魂火,只为供养那邪阵?”她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师父不会放过你们!”
黑衣人依旧沉默,手腕一转,剑更深地扎进她心口。女子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像是有东西在体内断裂。
就在她咽气前最后一瞬,魂体从胸口裂开一道细缝,透出微弱白光。她拼尽力气扭头看向门外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句:
“贺程王府……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