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展直至沉舟前夕,亦未得见‘龙眼’真容!魏景阳言此物非凡夫所能直视,须以秘法封印,随船沉入水眼,自会生效。展心疑之,然时限已至,圣旨催逼,无力深究。
沉舟之日,江水倒灌,地动山摇。展自知生机已绝,遂命心腹将吾之佩剑与此信置于棺中,自身则……(此处字迹略有模糊,似有泪痕或水渍)自身则另觅他处,不欲与此虚妄之局同朽。若后来者得见此信,当知展非畏死,实不愿以此荒唐方式,玷污武人之忠烈。
‘龙眼’之事,疑点重重。魏景阳或有所隐瞒,或此物本身即为不祥。展无力探查,唯留此疑团,待后来者明察。若‘龙眼’真在棺中,则万事皆休;若不在……则此镇蛟局,恐另有惊天隐情。
此地凶险,机关重重,非久留之地。后来者若欲生还,可循棺底石板刻文之指引,……(后面几句似乎被水浸过,字迹晕开,难以辨认,隐约有‘水脉’、‘生门’等字)……
大明气数已尽,非一舟一墓可挽。展以身殉之,无愧于心,然终究意难平。悲乎!痛乎!
罪臣杨展,绝笔。崇祯十四年,腊月廿三。”
信读完了,我们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水面上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水滴落下的声音。
信息量太大了!
杨展竟然没有葬在自己主持修建的陵墓核心!他质疑所谓的“镇蛟”,甚至怀疑钦天监正魏景阳!而他至死,都不知道“龙眼”究竟是什么,见都没见过!
这所谓的“崇祯密诏镇蛟局”,从一开始就可能是个骗局?或者,其中隐藏着连执行者杨展都不知道的秘密?魏景阳才是关键人物?那“龙眼”陨石,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魏景阳编造出来的幌子?如果存在,它现在在哪里?如果不存在,魏景阳搞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
无数疑问像水底的暗流一样在我们心中涌动。
“搞了半天……咱们……咱们折腾了个寂寞?”耗子喃喃道,脸上写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合着这将军墓里没将军,镇蛟局里连镇蛟的宝贝是啥都不知道?那黄毛、水蜈蚣、守门鬼……这些要命的玩意儿算怎么回事?给这空棺材看家护院?”
水生拿起那本无字的册子,翻看了一下,里面同样是空白的。他沉声道:“信不全。水浸了关键。”
我点点头,杨展最后似乎想提示生路,但最关键的部分模糊了。他提到“棺底石板刻文”,指的应该就是这湖底那片巨大的蝌蚪文。难道生路藏在那些如同天书般的符号里?
我再次看向棺中的那把佩剑。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承载着杨展无尽的悲愤和遗憾。这是一位将军的绝笔,也是一个时代悲剧的缩影。他无力反抗荒谬的旨意,只能用这种近乎悲壮的方式,留下自己的质疑和控诉。
我们意外地打开了棺材,却没有找到预期的答案,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雾和更紧迫的危机——如何离开这个即将彻底毁灭的绝地?
“先离开棺材旁边,”水生警惕地看着四周不断掉落的碎屑,“这里还不安全。”
我们三人带着沉重的疑惑和那把杨展的佩剑、那封绝笔信以及无字书,艰难地游开,寻找着暂时稳固的落脚点。铜棺依旧半浮在水面,棺盖洞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诉说着一段被湮没的、充满疑云的历史。
而我们的求生之路,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并且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唯一的线索,或许就是脚下那片冰冷湖水中,无声蠕动的蝌蚪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