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他以八百两银子捐了个候补官缺。这,竟成了他噩梦的开端。原以为银钱使出去了,终能换个官身,将来荫庇妻儿,光耀杨家门楣。谁料,一等就是两年,音讯全无。
后来得人“指点”,说需得进京“走动”,上下打点,方有补缺之望。于是他揣着一生的积蓄,千里迢迢再入京城,只盼此番能得个结果。
钱,如流水般花出去。昨日,他终于被唤至某府听信。清早整肃衣冠,确认无不妥之后,惴惴立于门房候传。随后,他被引入一间偏室。
室内一排四人,皆屏息端坐,静候命运的宣判。良久,一位师爷模样的人踱步而入,扫视一圈,清嗓念道:“谭有荣,你的事办妥了,拿这份帖去衙门报到吧。”说罢递出一纸公文。
“陈富裕,你这桩……不成啊,折子被上头驳回了。”师爷语气淡得像在聊天气,“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下回再找机会吧。”
“下回?那我之前使的银子……”陈富裕猛地站起,话音未落便被对方一眼斜睨打断: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拿你银子了?”师爷冷笑一声,“来人,把这个匹夫给我叉出去!”
几名壮汉应声而入,如拎小鸡一般将他架起,任其嚎哭挣扎,径直拖出门外。
师爷眼皮都未动一下,接着拿起纸来唱名:“虞积功,户部暂无空缺,但念你是上三旗包衣,庆丰司陆大人那儿正缺人,你可愿去?”
“奴才愿意!奴才万分情愿!”虞积功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似想起什么,慌忙从怀中摸出两根金条塞过去,“谢先生成全!谢先生!”
“庆丰司可是好地方,别瞧整天跟牲口打交道,内务府的缺,哪有差的?”师爷袖中金条一沉,脸上顿时浮出三分真切笑意,语气也暖和起来,“好好当差,前途有的是。”
终于轮到他了。他心跳如擂鼓,走上前去,只听师爷淡淡道:“杨砚,今年额满,排不上了。这个你收好,算是下回的凭证。”他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条,一生的积蓄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杨砚独坐茶馆之中,只觉万念俱灰。多年苦心经营,竟落得如此结局,真如竹篮打水,一场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