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常三爷还算念着宋少轩的救命之恩。只是自打从大牢里出来,他回到家才彻底看清,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光的纨绔子弟了。
宅子被抄,家当全给衙门没了去,别说再逍遥度日,就连眼下这最基本的体面都快撑不住。每月那点旗饷薄得像层纸,糊口都难,想吃口肉得在心里盘算半天,恨不得把铜板劈成两半花。
一想到往后要过这种捉襟见肘的日子,常三爷就直犯怵。好在他这人能屈能伸,日日守在牢里结识的七哥跟前,总算攀上了关系。如今跟着七哥当个跟班,好歹衣食有了着落。
宋少轩将木板仔细收好,又把银元妥帖藏进床板下,揣了些散碎银子在怀里,转身出了门,打算添置些物件。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崔小辫便勾着王宇钻进了茶馆。两人眼尖,一眼瞅见宋少轩不在,也不绕弯子,大喇喇往堂屋中间一坐,扯着嗓子喊:“长贵,上茶!记宋老板账上!”
长贵抬眼一瞧是这二位,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应了声“好嘞”,手脚麻利地沏了茶端上来,懒得搭话,扭头就往灶房去了。没法子,犯不上跟这俩混不吝的较劲——这茶馆终究是宋家的产业,他一个伙计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崔小辫和王宇见长贵这副“怂样”,对视一眼,嗤嗤笑了两声,端起茶碗慢悠悠喝着。崔小辫呷了口茶,压低声音道:“明儿那事,你替我跑一趟吧。我得找个郎中瞧瞧,怕是去不成了。”
王宇一听就皱起眉:“怎么?你也不舒服?我昨儿就不对劲,不知怎的咳了一夜,肺都快咳出来了。”
“可不是嘛,”崔小辫也跟着他的话叹了口气,“奇了怪了,我也咳。起初没当回事,昨儿夜里烟瘾犯了,抽了两口倒舒坦些。就是这腰酸背痛的,不抽就疼得厉害。”
“得,既然咱俩都不得劲,喝完茶干脆一块儿去瞧瞧?”王宇一合计,提议道,“前头有个方老头,医术着实不错。原先他儿子还是御医呢。”
“你说的是方郎中啊?”崔小辫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他那手艺确实没的说。可惜了他儿子,一根筋,嘴巴没把门的,白白送了性命。行,等会儿咱俩就去找他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