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苏沅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眼底泛着红,显然喝了不少,平日里总是妥帖的袖口卷着,露出细白的手腕。
梅如故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她刚卸了钗环,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那截肌肤比暖房里的墨兰花瓣还白。
白日里旗袍上的银红褪去,换上了月白的寝衣,倒让他想起初见时,她在梨园穿便装的模样——只是那时她眼里带着警惕,此刻却盛满了诧异。
“松井离你太近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你给他斟酒时,他的手……快碰到你手腕了。”
苏沅这才反应过来。
宴席上她故意凑近松井说私房话,无非是演给倭寇看的戏码,却没留意到梅如故当时正背对着他们调琴弦,指尖把琴弦都按出了红痕。
“那是为了……”
“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打断她,往前挪了半步,酒气混着他身上惯有的墨香漫过来,“可我看着他盯着你领口的翡翠扣,看着你笑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我就……”
他没说下去,只低头盯着地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沅忽然想起白日里的细节。
梅如故打翻松井酒杯时,袖口的脂粉蹭了对方一身,那时她只当是故意搅局,此刻才懂,那笨拙的动作里藏着多少按捺不住的在意。
她忍不住笑了,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被他反手攥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酒后的灼热,力道却控制得极好,没捏疼她。
“那枚翡翠扣,”他喉结动了动,“你说是嫁妆……”
“那不是说给你听的吗?”苏沅挑眉,故意逗他,“难不成梅老板没听懂戏文里的双关语?”
梅如故猛地抬头,眼里的迷茫瞬间被点亮,像黑夜里突然燃起的火把,“你说……”
苏沅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衣襟,“能让我用火药换胭脂的人,这江州城里,除了梅老板,还能有第二个?”
他的呼吸顿了顿,攥着她手腕的手忽然松了,转而轻轻环住她的腰,动作生涩得很,像第一次学戏的伶人,连手该往哪放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