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们到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房东先生热情地给我们准备了晚饭,我不知道沈寰九是不是也觉得这种生活安宁又自在,总之饭桌上他变得相当幽默,和华侨房东聊着很愉快,中途还时不时会说一些专属于他的笑话,逗得我们合不拢嘴。
饭后,我和沈寰九相拥在陌生又柔软的大床上。光线很暗,他身体很火热,我的后背贴上他的,就像贴着一个巨大的汤婆子。
脖子处一直缓缓流淌着他的呼吸声,一切都过于安静。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睡着,轻声叫唤了他一声:“沈寰九。”
他很快打着官方的口气一本正经地问:“叫大叔有何事?”
我翻身面向他,即便很暗淡的光影中,沈寰九的眼珠子还是特别清亮。
我深深呼吸了下说:“沈寰九,你还记不记得王悦说我生来就是个灾星?”
“所以呢?”他尾音一挑,异常勾人。
“没什么。”我憋了很多话想说,但后来又觉得不想说了。
唇上忽的一痛,他轻轻啃着我的嘴唇,真的很轻,像在用牙齿一次次的轻咬。
我全身更热了,只能悄然推开他。
耳朵里钻进沈寰九低笑的声音,他说:“别想乱七八糟的,一辈子能遇见一份自己想要的爱情有多不容易,你遇到了,我也遇到了,这怎么能算是灾祸?三岁,这是人最大的幸运。”
事到如今,他心里还这么想吗?我就和个麻烦精一样,好像总在无知中让他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来。回想这几年,我干了多少件蠢事,有些连自己都不忍心去提。可生活的残酷却是,不摔几次你永远都没法儿成长,可往往到了真正能通透生活的时候,早就摔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伸起手,捧住沈寰九的脸:“没怀孕之前,我的目标是能做个真正坚强的女人。怀孕之后,我的目标是顺利生产,很多想法都被自己个儿给推翻了。沈寰九,这个孩子对我太重要了。那时候我也不想为难你,可真的忍不住。”
沈寰九沉默了片刻,把手覆在我肚子上:“他对我也很重要。当他来临的时候,我一样觉得其实很多东西都不重要。是真的不重要。我给你举个例子。年轻时,我的目标是超越沈老头,不想别的商人看见我只会说某某某的儿子。我像机器一样的工作,于是我成功过了,没人在称呼我的时候会再灌他的名字。后来我妈死了,我期待自己做一个宁可不要对别人动心,但一定会对愿意守着我的女人负责。于是我照顾了扶稻很久。我以为她对我的热烈就是我想要的感情。不需要费太多心思,也知道这个女人不会离开我。再后来呢,我在雨天看见了你,你那时候纯净的像水一样知道吗?楚楚可怜,无辜到我从来没见过那样无辜的表情。然后我的心就跟被什么给扎了一下。所以说,人心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牵引你去到另外一个不同的思想境界。比如现在我没有任何关于物质的追求。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我爸长命百岁,老婆永远爱我,孩子健康长大。哦,还有我自己,要一直长得帅,好让你一直神魂颠倒。”
他最后的一句话成功让我笑了出来,我曲膝时不小心抵在他的某处。他懊恼地冷笑两声:“不要真以为是我个荷尔蒙爆棚的雄性。三岁,我早告诉过你,我和那小子不一样。他不管怎么成长都只是个草莽英雄,草莽英雄的悲剧不仅是因为他性急,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思想和他的年纪最多成正比,永远超前不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他了?”我全身就是一僵。
暗淡的光线中,沈寰九淡淡地说:“哦。我好像没有指名道姓。”
我:“……”
沈寰九像是有些得意,他把我的膝盖夹在他腿间,英俊的脸也缩到我胸口最柔软的地方磨蹭了两下说:“我要睡了。”
我没有再回应他,很快也安然地闭上双眼,没想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床上也能一觉睡到天亮,大抵是因为沈寰九在我身边,大抵!
清晨来的时候,我和沈寰九洗漱完毕去到开满玫瑰花的院子里,惬意的异国清晨却因姚叔传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而变得天崩地裂。
我和沈寰九的银行卡账户全被冻结了。
那么,换句话来说,很可能沈寰九对沈砚施暴的事在国内已经人尽皆知。沈砚虽然变态,但我从不否认他聪明。
他抢占了先机,大喇喇的从一个幕后真凶变成人人同情的对象,很显然这对沈寰九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华侨房东通过朋友找到国内的新闻,只是因为到底地界不同,传来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通缉犯三个字成为沈寰九和我的全新代名词。
我的心突突跳得厉害,沈寰九却一脸从容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喝完一口,他扭头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了句:“三岁,沈寰九已经死了。看这种新闻还不如找点陶冶情操的事做一做。”
姚叔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是福不是祸,好在来泰国之前我取了几箱子钱。”
沈寰九很自信的耸肩:“就算一分钱也没有,我一样能赚到,现在的时代有一台电脑就能供我发挥。股票,基金,期货都可以来钱。借别人的身份开个户就行。这么多年混商圈,又不是白混。”
姚叔冷笑了两声:“放屁。我必须很残酷地告诉你,我朋友这里太偏了,根本没有网。以防坐吃山空,我们应该入乡随俗,我朋友做的是泰国手工肥皂的生意,所以今天开始,寰九,你去做肥皂。”
我和沈寰九都愣了一下。
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难以想象沈寰九这样的人去做肥皂。于是我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沈寰九。
他的表情果然就跟吃了一枪似的。随即我听见的便是一连串的冷笑:“爸,你可以的,很幽默。”
姚叔一本正经地说:“像玩笑吗?”
沈寰九唇角的一抹笑弧随即僵硬了下来,他喉头一滚,说话开始有点失去底气地问:“不,不像吗?”
姚叔挠挠头:“这杯茶喝完后就开始工作吧,或者你实在不愿意,可以让你老婆干,她可是孕妇。”
我忙说:“孕妇没事儿,很多孕妇都工作到产期,做肥皂应该不是很累的事,我能做。”
“哦,那你去。”姚叔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我,我想他其实是在逼迫沈寰九,并不是真的要我过去。
我的掌心很快被沈寰九被掰开,瞬间被塞了他的茶杯。二话没说,沈寰九就站起来说:“好,我去。”
对一个女人来讲,沈寰九这三个字比送我别墅洋房还让人觉得感动。只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太骨感。沈寰九不到半小时就重新回到了院子,皱着眉头说:“我好像做不来。手工玫瑰花肥皂的程序很复杂。”他伸出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进去十几分钟,被扎了二十几下。”
姚叔剜他一眼:“我真怕你们小夫妻以后会饿死。寰九,离开了你自己擅长的领域,你就什么都不是,是时候磨一下你的骄傲了。一个做父亲的人,不管生活再怎么艰难,老婆孩子总要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