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挑过,你换个菜吃。”沈寰九漠然地说完,然后看了我一眼。
“不行,你要是不给我挑我就生气了。”女孩嘟起嘴,把屁股一挪,一下背对着沈寰九。
“暖暖,你二十五了。”霍培一突然冒出一句。
我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听起来沈寰九要娶的女人和霍培一不单单认识,关系可能还挺亲密的。
“表哥,你当着我不认识的人说我多大,怎么这样啊。再说是你说沈寰九人好才介绍给我,你看看,连鱼刺都不给我挑,哪里好?”她尖利的声音真的让我起鸡皮疙瘩。
但真正让我起鸡皮疙瘩的原因,可能是那一句表哥。
“你不喜欢?”霍培一用提起筷子指向了沈寰九。
她立刻红了张脸:“我没有不喜欢。”
我心想,沈寰九这种颠倒众生又百里挑一的脸,有几个姑娘会不喜欢。
“今天有客人在,你吃完饭去和朋友们逛一圈,晚点逛完我让车接你。”霍培一说。
她莫名瞪了我一眼,而后又对霍培一说:“我去逛街你给我买单,要不然我就告诉我嫂子你在外面搞女人,还和我一块吃饭来着。”
那丫头的一句话就让我的脸红了个通透。也不知道她生来就是那性子,还是精明刁钻故意发嗲。总之,男人和女人在性别上就存在于某种劣势,譬如我坐在霍培一身边,人家只会把我当成小三。
“暖暖。”霍培一的语气变得很刻薄。
她像是震慑到了,老实地说:“好了好了,我不说还不行吗?嫂子就一残废,我完全支持你把你蹬了。不过我的新嫂子怎么说也得洋气点,千万别是你身边这个土包子。”
“不用吃饭了,现在就出去,要不然送你玩的公司我立刻就收回来。”霍培一的话不管对谁说都像是在下命令。
这回轮到那姑娘脸红了,像是憋了股气般看看桌上的众人,可谁都没给她台阶下。
她一跺脚,气得差点哭出来,丢下句:“是你突然送我公司的,我没想要,有本事就收走,反正我要嫁人了,干嘛还那么累着自己当老板。哼!讨厌死了!”
饭桌上很快少了个人,没了那种让我不习惯的浓烈香水味,空气都似乎变清爽了很多。
沈叔捣菜往霍培一碗里夹,舔着脸说:“霍总,别和小姑娘生气。吃菜,多吃点,以后沈家的产业还需要仰仗霍总啊。”
沈叔这种人竟然也有今天,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爽快。
我往嘴里送着米饭,咀嚼地十分缓慢,一侧的耳朵里突然就穿进句:“沈家的产业?我只是在经营未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沈家的男人哪个都是孬种。不对,沈砚除外,我个人非常欣赏扮猪吃虎的男人。”
陈浩东以前就说过沈砚有野心,现在连霍培一都这么觉得吗?
“你说谁孬种?”啪的一声,沈寰九桌前的那只饭碗都弹起了一瞬。
我吓得魂都要飞了。
霍培一盯向沈寰九,冷冰冰地开口:“我最想弄死的就是你。”
沈寰九放下筷子,点燃一支烟四两拨千斤地说:“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我爸让我娶你脑残表妹,我可没答应,事情不可能按照你想的那么顺利。霍培一,出去吃了几年洋饭自信倒是长了不少,手下败将的滋味你大概是忘了。”
沈叔暴怒的一声厉喝:“寰九,少说几句。”
霍培一并不动怒,握着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嚼下,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已被轻轻一握,顺带被一股力道扯近了很多。
他问沈寰九,带着几分试探:“好受吗?”
我不晓得霍培一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我已经跌进了一个大窟窿,且无力抗衡。
沈寰九的黑发低垂着,用安静的鼻息轻笑一声:“我和她顶多就是睡过,好过,然后不再睡,不再好。有什么好受不好受?”
我真的认为沈寰九是个不会吃回头草的男人,何况在我之前的先例就坐在这张桌子上。
“扶总,你听见了吗?”霍培一的嘴巴凑我凑得很近。
“他说的很对,我们就是那种关系。睡过好过,现在不再睡,不再好。”我说着沈寰九说的话,脑子抽得厉害,可为了面子和尊严我硬是咧着嘴笑。
霍培一回应着我的笑,唇稍微扬,既难得又寡薄。
这时候沈寰九轻咳一声说:“生意场上的斗争没必要把女人牵扯进来,这么干很没意思。我知道你在华尔街的金融市场上很有影响力,但说到底你就是个被我秒到磕头求饶让我放你条生路的王八蛋而已。”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竟咚的一下。
“寰九,你闭嘴!”沈叔赫然发火,不停地朝沈寰九使眼色。
坐在我对面这个骨子里烈性至极的男人对于飘向他的眼神却置若罔闻。
“沈寰九,你太沉不住气。”霍培一似笑非笑,丢下这句话后就带我离开沈家。
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半,他在车里问了我好几次恨不恨他,想不想弄死他,我的心慌乱得不行,结结巴巴地说:“我恨不恨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应该有的是法儿对付他吧,干嘛要扯上我,说实话我很没用的,保不准还给你拖后腿根子。”
霍培一看着我,好像被我一本正经的语气给逗笑:“扶总,有一点我希望你弄清楚。找上你是因为悦悦告诉我你和沈寰九曾经是恋人,我只是想让每一个在沈寰九那吃过亏的人都能从他身上把账给讨回来,跟我一样享受讨债的畅快淋漓。”
“你和他到底什么过节?”我更胆战心惊了。
车里放着调子缓慢的音乐,霍培一轻轻拍着座椅的空出,打着节拍,声音滚出一丝杀气:“我和他生来就是对手,好比诸葛亮和周瑜,只能活一个。”他冷冰冰地看向我:“我从竞争残酷的华尔街来,和一群金发碧眼的人角逐成最优秀的作手,黑道白道都得给我几分面子。现在的我有钱,有手段,有魄力。扶总,一个人什么都不再缺的时候,有些个陈年百古的烂账就会想着讨上一讨,玩上一玩。”
这番话让我印象深刻,他也难得说这么长篇幅的话,但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很真实,不像他之前自导自演那么充满水分。
车子开到农场放我下来后就迎着细碎的雪绝尘而去,陈叔还没睡,叼着烟给我开门。
剩饭和剩菜一直在炉灶上热着,他关切地问我吃饱没有,要是没有就给我去拿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