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这两日被“安置”在后院客房——或者说软禁在牢房里比较合适。
门窗都钉着拇指粗的铁条,中间的缝隙大约能让小猫小狗艰难地进出,她这么大个人是不用指望了。
每天有四到六个人守在屋前,她插着翅膀也逃不掉。
好在客房很舒适,一日三餐也花样百出,伊春索性过起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生活,偶尔送来饭菜是她不喜欢吃的,还很拽地要求更换。
反正烦恼也没什么用,舒隽说过,烦心事太多会掉头发,老了便要秃顶,为了不秃顶,做人还是逍遥快活点好,随时随地取悦自己。
虽说他为人古里古怪的,但这句话甚有深意,伊春颇为赞同。
这日送来的菜很合伊春胃口,她破例吃了三大碗饭,摸着滚圆滚圆的肚皮上床打呵欠,听见外面那些黑衣人惊叹:“她比猪都能吃!再养着她,少爷不被烦死也要被她吃穷。”
另一个人说:“少爷还吩咐不能亏待她,她爱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做些。”
话没说完伊春就提高嗓子叫道:“我喜欢红烧鸡,明天多做点。”
外面顿时没了声响。
伊春翻身抱着枕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很疼,伊春一下睁开眼睛,只觉天暗了下来,有人趴在窗户外,朝她身上砸小石子。
“葛伊春!你是猪?!快醒醒!”那人压低嗓子气急败坏地叫她。
她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冲过去,却见墨云卿神色焦急地看着她,一面还回头四处张望,像是怕突然有人经过一样。
“你……”伊春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
墨云卿低声道:“趁着他们换班,你快走!我弄到了钥匙。”
伊春又是一阵意外:“……你把我放走?你现在……不是为他做事吗?”
他紧张地用钥匙开铁窗的锁,奈何铁锁年代久远,上面布满红锈,钥匙一时还插不进去,急得他浑身是汗。
“我起初是想做些大事让爹刮目相看,他心里从来只有你们俩,我分明是他独子,他却并不看重我。”墨云卿一面努力开锁一面说,“下山后遇到晏于非,他有意与我结识,赞助减兰山庄,我自然不会拒绝。直到爹双腿被他们打断,我才明白是晏门想吞并减兰山庄势力。爹成了那个样子,我也只好假意顺从。”
“喀”的一声,铁窗终于被打开了,伊春纵身跃出窗外,只听他声音凄凉,又道:“爹说做人争口气,可他却被晏于非杀了,我若是也死,文静和孩子怎么办?”
他解下腰上的佩剑递给伊春:“剑你拿着,若是能顺利逃出去,便替我把文静和孩子救出来,替我……好好照顾他们,拜托!”
伊春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只得默然点头。
墨云卿低声道:“替我告诉文静,没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是我负了她。伊春,杨慎虽然死了,可你要活下去,斩春剑就拜托你了,那是减兰山庄最后一点希望,至少证明我们这些人真正在世上存在过。”
话说到这里,伤感起来。
伊春咬了咬嘴唇:“你把我放走,晏于非不会放过你的吧?”
他摇头:“我在他们面前插科打诨,谁都看不起我,知道我没那个胆子,你只管离开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却听院中暗处一人沉声道:“哦?只怕未必吧,墨公子。”
墨云卿浑身都僵住了,眼怔怔望着殷三叔从阴影地缓缓走出,身后跟着原本去换班的那些黑衣部下。
“你胆子大的很,我如今是知道了。”殷三叔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