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伊春把勺子用力掷出砸在她脸上,宁宁登时血流披面。
“闭嘴。”伊春只说了两个字。
宁宁还在笑,声音变得轻柔:“我没做错,一点也没错,他死了最好。反正无论如何,最后一无所有的人总是我,叫我眼睁睁看着他活得快活,怎么可能……现在好啦,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用看着他和你在一起那么碍眼,我心里好痛快,好舒服。”
伊春不再搭理她,无论她说什么,她都像没有听见。
宁宁终于笑不动了,她喘着气,低声道:“你来替他报仇吧!把我杀了,你就能解恨!来把我杀了吧!”
伊春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淡道:“我不杀你,一会弄脏我的手,二你看上去好像比死了还要痛苦些。”
那一天,宁宁的尖叫声足足响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是被人一鞭子抽晕的。
那人还和她解释:“这女的不听话,少爷把她关在地牢要她反省,她却三番四次要逃走,殷三叔就把她琵琶骨穿了。前两天她爹好像又过世了,所以有些疯疯癫癫的,葛姑娘不要理她就行。”
伊春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脸,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潭州救她的情形。
那时候杨慎也在的,是他先发现宁宁,只说一句:是不是死人?
后来因为发现她有呼吸,所以他便回头看着她,问:救不救?
她回答的很干脆:救!
从那一刻开始,微妙的际遇便无法改变了。
伊春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
到了挨晚时分,终于有人来替她解开手脚拷,重新用绳子把双手捆好,蒙上黑布,将她带出地牢。
一路穿堂过院,夜风带来桂花的香气,还有池塘特有的青涩腥气,将地牢里的血腥一冲而净。
对面响起晏于非低柔的声音:“把她放开,然后退下。”
面前是一个庭院,种着桂花树,桂花树旁有一方活水池塘,直通府外,月色正映在其中,清清溶溶。
晏于非就站在桂花树下,白衣磊落,比月色还要温润三分。
他淡淡看一眼伊春,指指面前的石桌椅:“坐。”
伊春大方地过去坐下,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任何异样神情。
他斟满一杯清茶,送到她面前:“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静。”
伊春没回答。
原以为这鲁莽的姑娘会尖叫着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或者在牢里把宁宁杀死解气。殷三叔故意把她安排在宁宁隔壁的牢房,大抵还是希望杀死杨慎的黑锅不要让晏门来背。
殷三叔对葛伊春其实相当欣赏,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举动能看出他还是想拉拢她的。
原本他不太明白殷三叔的执着,葛伊春虽然天分高武艺好,但并不是聪明人,也没什么性格上的弱点可以被人抓住要害收为己有。这种人是上位者最不喜欢的类型,鲁莽且不好管教。
晏于非一心想拉拢的本是杨慎。
可是杨慎却死在他一个小小失误上,他忽略了一个女人为了感情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那天回到客栈,见到满身浴血的葛伊春,他以为又要出现一个疯狂女子,索性杀了干净。没想到舒隽出来搅局,把人给救走。
之后晏门派人赶到减兰山庄,斩春剑已经被葛伊春带走,大半年不知所踪。
辛辛苦苦在湘西建立的势力开始瓦解,大小帮派认为是晏门逼死了斩春剑继承人,打算私藏斩春剑,动乱一个接着一个。
他不得不暂时放着湘西不管,先从周边入手,将湘地周边地区收入晏门,把湘西孤立出来,最后才好一刀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