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被用黑布蒙上了眼睛,一路只感觉颠簸流离,似乎一会儿是水路一会儿是马车,偶尔还能听见殷三叔和墨云卿低声说话,只是听不真切。
凭着直觉,她知道是离开了巨夏帮,但具体朝哪个方向,却摸不着头脑。
所幸人虽然被捆着,却没有什么刑罚来对付她,殷三叔甚至找了个女子替她肋下伤口敷药包扎,一日三餐也并没缺少。
又因蒙着眼,看不见天黑天亮,只能靠猜的来算日子。
大抵在她算到第五天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被人拽出马车,跌跌撞撞朝前走。
殷三叔在和什么人说话,她隐约听见“少爷暂时未归”之类的话,想必晏于非人还不在这里。
殷三叔说了一句:“把她关去地牢,先莫用刑,好生照料,留一条命等少爷回来。”
伊春就这么被送进了地牢。
脸上的黑布被扯掉,突如其来的光线虽然暗淡,却也让她眯起眼睛不太适应。
两个黑衣人把绳子换成了手脚拷,脚铐上还坠着一颗脑袋大的铁球,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拖着颗铁球逃跑。
“这……姑娘先住着,短了什么就说。”
因着殷三叔态度暧昧,手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待她合适,倒是意外的和气起来,还把她那间牢房里的稻草换成了新晒过的,又松又软,上面甚至铺了厚厚的一床被褥。
伊春站在地牢里左看右看,最后坐在褥子上不动了。
地牢里光线暗淡,只有她这间牢房对面墙上点了火把,让她看得清东西,隔壁几个室友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浓厚的黑暗里什么声音都有,哭泣声,喃喃低语声,喘息声,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令人毛骨悚然。
伊春把手枕在脑袋下面,仰头看墙壁上那个透气的小孔,比拳头也大不了多少,外面却是一片澄澈蓝天。
小南瓜这会儿应当找到舒隽了,依舒隽那么伶俐的性子,必然知道她是被殷三叔带走的,这里是晏门的地盘,要闯进来救她根本是自寻死路。
所以按照舒隽的一贯作风,他必定不会来救,肯定已经和小南瓜前往苏州等她了。
她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正想着逃走的法子,外面的大门又被人打开,有人进来送饭。
走到她隔壁的牢房,却不像其他人一样把碗碟丢在门口,而是打开牢房门把饭菜送进去。
火光一亮,隔壁牢房的情形顿时看了个清楚,伊春的心猛然一跳,一下从褥子上坐了起来。
墙上拴着一个瘦弱见骨的身体,是个女孩子,头发纠结凌乱把脸遮去大半。
有两条铜丝穿过她的琵琶骨,将她钉在墙上,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送饭的部下抓起她的下巴,胡乱塞了两口白饭去她嘴里,不等她吃完又塞菜,汤汤水水撒了一地,比她吃下去的还多些。
虽然她的脸扭曲不堪,但伊春还是看清了。
是宁宁。
一个食盒丢进她的牢房,那人声音很客气:“吃饭吧,葛姑娘。吃完把盒子放在门口就行。”
宁宁忽然一动,大约是被“葛姑娘”三个字惊住了。
她艰难地把头扭过来,枯瘦的脸,只有那双眸子还是极亮,像暗夜星子。
盯着伊春看了半天,她忽然笑一声,声音粗哑:“你是来替他报仇的?”
伊春没说话,慢慢转过身,不再看她。
宁宁却很高兴,说:“没错,是我杀了他。本来他不该死的,你们俩过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而且他心里只有你一个,比狗还忠诚。怎么样,你是不是恨死我了?我让那巨人把他杀掉的,一斧子差点把他劈成两半,他活着的时候对我那么居高临下的,死的时候还不是很狼狈,跪在我脚底!血一直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