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烛廉臣:最后的执拗。
万历十五年秋,海瑞的咳疾已深入肺腑。他仍每晨冒雨点卯,案头永远摆着三样食物:儋州薯干、绍兴霉干菜、应天糙米饭。某日属下偷偷添了勺猪油,他勃然怒斥:“尔欲坏吾四十年斋戒乎?”
十月十三日,他强撑病体核查《南直隶赋役册》,发现溧阳县虚报灾情冒赈。正要具本参奏,突然咯血昏厥。醒来后第一件事,竟是召来溧阳知县,将证据摊于病榻:“老夫将死,犹可上达天听!”
最震撼的一幕发生在临终前七日。兵部循例送来柴薪银,管家发现多出七钱,正要收起却被他唤住。弥留之际的老人竟挣扎坐起,用颤抖的手称量银两,嘶声道:“多...多七钱...退...”见仆从垂泪不动,他目眦尽裂:“尔欲吾见太祖于地下...抱愧否?!”
这声最后的叩问,成为南京官场永久的记忆。当仆从捧着七钱银子走出病房,整个右都御史衙门的属官齐齐跪倒,泣声震天。
葛帏萧然:清贫的绝唱。
万历十五年十月十四日,海瑞潼然长逝。同僚王用汲前来治丧,见遗体仅覆一领葛布,屋内萧然:褪色的海南吉贝布帐,补丁累累的官服,还有二十八年未换的榆木官帽架。清点遗物时,人们发现:
藤箱内俸银八两
南京米券三石
未写完的《漕运改革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