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看见了……不然,你为何连梦里……都不肯来见朕一面?”
十年,整整十年。
他夜夜独对孤灯,处理完如山奏章后,对着空寂的养心殿,却从未在梦中见过她的容颜。
哪怕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一声依稀的呼唤,都是奢望。
她走得那样决绝,连一丝念想都不肯留给他,唯有这冰冷的陵墓和沉重的江山,与他日夜相伴。
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帝王十年的堤防,混合着脸上的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在微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
泪水滴落在雪地上,烙下一个个小小的、瞬间便被新雪覆盖的浅坑。
他能给天下长安,却换不回她一次入梦。
他能令万民称颂,却得不到她一句回应。
这十年之期,未曾愈合伤痕,只是让那痛楚,沉淀得更加深邃,更加刻骨,化作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与他共享这无边孤寂的余生。
许久,许久,直到天色在风雪中彻底暗淡下去。
萧御才缓缓直起身。
他脸上的泪痕已被冻住,眼神恢复了深沉的平静,只是那深处,比来时更多了一份死寂的灰败与认命。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墓碑,仿佛要将它的每一道纹路都刻入灵魂深处,带去下一个十年,乃至更久。
然后,他转过身,踩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蹒跚地向着陵园外走去。
玄色的身影在无垠的、愈发昏暗的雪地中,显得格外渺小,格外孤独,如同一个被遗弃在时间之外的孤魂。
身后,是那座沉默的陵墓,墓碑前,那方染血的绢帕和泛黄的习字帖,静静地躺在风雪中。
而这天下长安,终究只剩他一人独享。
这无边孤寂,亦只剩他一人独尝。
风雪无声,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