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窖室,鼓仍在。
鼓面人皮,山河图,七童影,七根红线,七枚乳牙铃。
铃舌是乳牙,铃壳是铜,铜上刻着“镇”字,字迹却被人用指甲刮花,刮花的痕迹里渗着暗红。
阿蒲走到鼓前,踮脚摸了摸鼓面,指尖沾了极细的血珠。
血珠在她指腹凝成一颗极小的牙印,牙印下压着一行更小的字:
“以乳为铃,以牙为舌,以血为鼓。”
沈枫以骨鞭轻敲鼓边,鼓便发出极轻的一声“咚”。
鼓声未绝,人皮山河图便泛起涟漪,涟漪里浮现七张小脸——
正是七童,却比现时更小,尚在襁褓。
小脸下,各压着一枚铜铃,铃舌却是他们自己的乳牙。
“是‘乳铃鼓’。”沈枫低声道,“北狄巫匠的手笔。
以婴孩乳牙为铃舌,以母发为鼓绳,以父血为鼓面。
鼓响一声,婴孩便长一岁;鼓响七声,婴孩便失七魄。
鼓响至今,七童已失七魄,仅剩一魂守山河。”
七童闻言,却无一人哭闹。
阿蕖走到鼓前,踮脚摸了摸鼓面,指尖沾了极细的血珠。
“我不怕失魄,”她说,“我怕山河不记得我。”
老刘头忽然跪下,烟杆重重磕在鼓边。
“够了。”他声音哑得像被火燎过,“十年守灵,十年守影,十年守鼓,够了。”
沈枫以骨鞭割断鼓绳。
绳断,鼓无声,人皮山河图却缓缓裂开,裂成七片极小的皮影。
皮影上皆是同一张脸——
婴孩、少年、守将、嫁衣女子、老兵……
每一张脸都在笑,笑里却渗出泪来。
红线河,牙灯渡
鼓裂后,红线垂地,蜿蜒如极细的河。
红线尽头,是一盏灯。
灯无芯,灯盏里盛着半凝固的蜡,蜡里封着一枚虎牙。
虎牙上刻着“镇”字,字迹却被人用指甲刮花,刮花的痕迹里渗着暗红。
阿芦捧起灯,灯在她掌心轻颤,虎牙在蜡里缓缓旋转,转出极小的漩涡。
漩涡里浮现一座城,城门紧闭,城头悬着白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