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故人未返

蚀朔 长风秋叶 1275 字 18天前

“山河有烬,灯犹未灭;故人未返,鼓犹未歇。”

铜镜碎后,霜降未降

卯时二刻,朔方城的天色仍像一块浸透墨汁的旧绢,灰白中泛着冷青。

望河楼第三层的铜镜已裂成七瓣,裂口处渗出极细的铜绿,绿痕蜿蜒,像一条不肯愈合的伤。

阿蕖蹲在镜前,掌心托着那粒由天光凝成的水珠。水珠里的皮影老兵早已散去,却在她掌心留下一道极浅的灼痕,像一枚细小的守城印。

“疼吗?”顾无忧蹲下来,指尖蘸了霜,轻轻按在灼痕上。

阿蕖摇头,把掌心摊开给他看——

灼痕竟慢慢化开,化成七个更小的点,排成北斗形状。

“是城门。”她说,“七座城门,在等我回家。”

沈枫的骨鞭垂在脚边,鞭梢银铃结了霜,铃声却闷在铃壳里,像被冻住的更漏。

他抬眼望向楼外,楼外荒草连天,草尖上悬着一层薄霜,霜里映出无数细小的皮影——

有负薪的樵夫、有浣衣的妇人、有执戟的兵卒,皆无声行走,皆无脚。

“留音成影,留霜成魂。”沈枫低声道,“影未散,魂未归,故城仍在呼吸。”

纸鸢骨,嫁衣魂

铜镜碎后,纸鸢仍在荒草间躺着。

鸢面山河图经霜一冻,颜色愈发暗红,像一摊将凝未凝的血。

鸢骨细竹,竹节处渗出的暗红已结成硬痂,痂下隐隐透出牙白色——那是竹髓,亦是骨。

阿荻以指尖轻触竹骨,竹骨便轻轻颤抖,抖出一缕极细的黑烟。

黑烟在她指尖凝成一只极小的皮影狐狸,狐狸两爪合十,向她作揖。

“是‘引魂狐’。”白羽沫折扇掩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北狄巫匠以竹为骨、以血为皮,引未亡人归。”

狐狸揖罢,便化作一张薄薄的皮影,皮影是女子,穿嫁衣,眉目温婉,却独缺左眼。

缺眼处,用朱砂点了一颗泪痣,泪痣下坠着一滴极小的血珠,血珠凝而不落。

阿蕖伸手去接,血珠便落在她掌心,化成一枚极小的木牌。

木牌正面刻着“嫁衣”,背面刻着“未亡”,牌侧有一道极细的裂纹,裂纹里渗出暗红。

老刘头用烟杆轻敲木牌,敲出一声极轻的“笃”。

“这是我妻子的泪。”他说,“城破那日,她自城楼跃下,嫁衣铺展如旗,却未落地。

风把她吹回了影窖,吹成了皮影。

她的泪落在我掌心,凝成这枚木牌。

木牌裂一次,她便疼一次,疼到如今。”

乳牙铃,山河鼓

影窖再入,比前更深。

石阶尽头,木门上的七枚铜钉已锈成绿色,绿锈下压着七绺长发,长发无风自动,像七条细小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