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太阳不再像盛夏时那样毒辣,但依然照耀着大地。
秋收好时节,稻田里金浪翻滚,一眼望去尽是颗粒饱满的稻穗,沉甸甸的,在微风里沙沙作响。
正值抢收的关键时期,连孩子们都不用去学校,跟在大人身后卷起裤腿,一脑袋扎进稻田里,动作利落熟练地挥舞镰刀。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衣背早已被浸湿,却没人停下休息。
割下的稻子成捆码在田埂上,牛车上堆满了新割的稻子,还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年纪更小一些的孩子们在田野里奔跑嬉闹,大黄狗甩着尾巴追着他们撒了欢的跑。
金光洒在每个人脸上,汗津津的脸庞不见疲惫,满是丰收的喜悦。
一连数日,所有人天不亮就下田,忙到天黑也不舍得走。
收稻子是和老天爷抢时间,下雨前要是有稻子没收完,不仅影响收割效率,产量也会受损。
靠天吃饭的老百姓,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能有个好收成,来年吃上一顿饱饭。
忙活了几个月,谁也不想在这时候掉链子毁了收成。
这天中午,村里的大喇叭忽然响起来,粗粝喑哑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传遍小河村各个角落:“季知青,听到广播后麻烦你来大队部一趟,你有家人到访。”
季景亦举镰刀的手猛地顿住,呼吸骤然失序,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似的,站在稻田里一动不动。
广播紧接着重复了一遍,致力于不让人错漏讯息。
附近收割的村民见季景亦没反应,还以为他没听见,笑着大声提醒了几句:“季知青,你家里人来看你来了,剩下这点活交给我们,你快去大队部吧。”
“不用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忙完这些再过去。”季景亦没抬头,指节绷得泛白,五指紧紧攥着镰刀柄。
他埋着头继续割稻,动作却不像往常那样利落,一刀一刀割得极重,像要把什么压在心头的东西一并发泄出来。
他低垂的眸子里充斥着说不出的浓烈憎恶。
就在他胸腔沉沉作痛,快要喘不过气时,微风吹拂田野,携着熟悉的馨香,化作一双温柔的手,从背后将他抱住。
意识到是她来了,他飞快眨了下眼,将汹涌的心绪硬生生压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挺直腰背笑着回头:“你怎么过来了,累了吗,我帮你揉揉肩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