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跪应:“回太后,都指挥使昨夜不曾回过官邸,白府那边的人说天未亮时有辆马车从府里出去,只不知载着什么人,卯时末夏闲娉的几个贴身丫鬟被遣了出来,已时过后白世非的大夫人带着丫头回了娘家。”
刘娥面色大变,转头看向罗崇勋:“周晋之事万不能在殿前司中传出去。”五官微微扭曲,一字一顿几近咬牙切齿,“那吕夷简之女叫什么名儿?”
罗崇勋心头一凛,连忙也跪了下去:“说是姓吕,名尚坠。”
第十五章 先下手为强
仲夏日天黑得晚,一直到酉时末才暮色尽黯,万物朦胧。
晏迎眉秘尚坠迟迟未归,想是她临别前最后一趟回门,不但要与双亲述明个中详情,便与晏母私下也不知还有多少依依惜别的梯已话儿要说,逗留晚了也是人之常情。
白世非独自用罢膳,闲来无事,照旧踱往书房,当值的小厮燃起书案上和房中四角的数盏烛灯,将一室映得橙光温明,他从博橱上随手挑了卷隋唐嘉话,懒倚座中,慢慢翻看,等待伊人归来。
无人打扰的清静房中,烛芯微微毕剥,间或只闻书页翻过的吱啦声。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外头仍然不见动静。
白世非放下书卷,起身踱出房门,柱廊外天井里洒下的月光较往常暗淡,他微仰首看去,天空中一轮弯月被乌云半遮住,月牙儿的外沿围着一圈奇怪的月晕,颜色浅红中带着黄绿,看去极为诡异,仿佛隐隐透出凶险。
他心里莫名地掠起一丝不安,回首吩咐白镜:“你到大门外去看看,她们回来没,若是街上还不见轿夫的影子,你便直接去晏府把小坠接回来。”
白镜应声离开,走到拐角处却与邓达园迎面遇上。
“公子。”邓达园匆匆过来,“周晋托人捎了信来。”
白世非微为讶异,偕他步入书房,就着烛光展开一看,却是夏闲娉的笔迹,阅毕他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把信笺递给邓达园,“没想到她竟向太后隐瞒了实情。”
邓达园看罢,也颇为意外:“她把账册上的名目和金额都改了?”
以夏闲娉骄纵的性子,能担着杀身之祸的危险为他做到这种程度,可见爱得多深。
白世非一时无话。
“公子!公子!”外头传来白镜慌张的叫唤和杂乱的脚步声。
白世非心口跳,抬首直视书房门口,白镜领着一名小厮冲了进来,那小厮可能奔跑已久,这一骤然停下,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夫人差小的先---先跑回来告---告知公子---”
白镜见他话也说不顺,急了,忙不迭插嘴:“坠子被太后强接进宫去了!”
脑袋里轰的一声,当场被这句话炸得魂飞魄散,微微的晕眩过后是极短暂的茫然空白,失控下的手掌却自有主张,倏地一把抓过那小厮,这瞬间白世非的面色已白如金纸:“这是几时的事?!”
力道之猛便那一下已将小厮的襟口嘶声扯破,他眸心风聚云涌的浸冰寒光更尤为吓人,双脚几乎被提离地面的小厮心惊胆战,结结巴巴道:“便在酉、酉时交戌、戌时之初---”
白世非飞快望向邓达园:“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的过来那会儿,戌时两刻刚过。”
微微的长睫下闪电般滑过一抹恐惧,白世非骤然把手松开:“皇上的性命此刻定危在旦夕!”
邓达园和白镜俱大惊失色,那小厮踉跄退后,闻言再承受不了惊吓,身子一软整个晕倒在地。
“白镜你速往宫中去!务必把皇上从福宁殿中救出来!”按这光景,庆寿宫必然守卫森严,直接去向刘娥要人显然已来不及,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赵祯平安无事,那样尚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