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目光微颤。
“那时我只想活下去,哪敢盼您真来。”
“如今,我来了。”宁凡笑了笑,神色里带着某种平和的释然。
屋外的雪已停,阳光穿过云层,斑驳地洒在院中。
宁凡负手立于光影之下,语气淡然:“梁牧,你可知我为何来?”
梁牧正色而立:“臣不敢妄猜。”
“我来,是想问你一句——你恨我吗?”
梁牧一愣,脸色微变。
宁凡转过身,目光深邃:“昔年西凉孤守,我闭关朝堂,令你困守三冬。你的弟兄死了八成,你当时上书请援,我却批了‘待议’二字。”
“那两字,拖了你一年。”
“你恨我吗?”
梁牧沉默了。
屋内寂静得只剩风声穿堂而过。
良久,他低声道:“臣……恨过。”
宁凡笑了笑:“我知道。”
“可那一恨,不过是人心未稳时的执。”
“若我当时调援,玄锋南线失衡,天下的血会更多。”
梁牧抬头,眼中闪着泪光:“我知道。”
“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不是冷漠,而是陛下护天下的方式。”
“如今这天下太平,臣……无怨。”
宁凡目光柔了几分:“我不是要你原谅,只是想听实话。”
“那一仇,该随酒散了。”
他重新斟满一盏,举起:“今日这酒,不为功名,不为过往,只为还。”
梁牧沉声应道:“还。”
两盏酒同时饮下。
烈酒入喉,二人皆有泪落。
——
傍晚,院中火炉燃起,烤肉香弥漫开来。
梁牧让旧部取来西凉的特酿。
宁凡笑着举杯,眼底映着火光:“这些年你守着这边地,可有后悔?”
梁牧摇头:“臣这一生,只信过两件事——刀与人。”
“陛下信天下,我信您。”
宁凡沉默。
“你这一句,比天下还重。”
“若有来生,”梁牧缓缓道,“愿仍为您效死。”
宁凡望着他,忽然叹息。
“梁牧,你不该再死了。”
“今后要活,活着看这天下如何走下去。”
梁牧抬头,神色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