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确实没有。武府里外不过三进,屋舍用具皆极其素朴,老旧笨重,一看就是用了多年之物……因此现今坊间物议纷纷,都说陛下冤屈忠良……”
慕容翊唇角一弯。
众人胆战心惊。
陛下一笑,必定有人倒霉,笑的越美,倒霉越厉害。
“武锐日常有什么爱好?”
“此人日常起居简朴,深居简出,不好美人醇酒,也不喜人情交际,更不喜出门游乐……”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任何欲望。就算没有欲望,也有习惯,再想。”
“是……是……哦对了,就是他每隔十天半月,喜欢去鬼街逛一圈,买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都在哪?”
官员被问住,头上冒了汗,负责搜检府邸的将领也一脸空白。
都是些明知道不值钱的东西,谁在意?
“去查这些不值钱小玩意的去处。”慕容翊道,“没听说过雅贿吗?古玩赝品低价买入,有求于其的人当作真品去买,或者反过来,正品当赝品,低价卖给武锐。”
群臣一脸被打开新世界的表情。
“可那赃款……”
“方才说,家具老旧笨重?”慕容翊道,“你会把极其笨重的家具一用几十年吗?市面上竹木家具又轻又便宜,为什么不用?”
那将领和御史恍然,忙领命匆匆去了。
群臣低着头,没什么惊叹表情,实在是这半年来,一波波的早已麻木了。
反正瞒不过,欺不得,学不会,只能受虐。
到现在才明白,皇帝陛下当年为什么能把雄才大略的先帝压在地上打,取胜之道可不仅仅是狠。
当皇帝的,谁不狠?
关键这位他像长了七只耳朵八只眼睛,看人间弊,观天下事。
慕容翊忽然将目光转向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艾和理,“听说昨儿太妃召见你了?”
艾和理激灵灵打个战,群臣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他。
说苦还是老艾苦,人家被一个皇帝虐就罢了,他被皇帝太妃轮流虐,一对母子,谁都不是省油灯。
“陛下,太妃召见臣,问的还是旧事。”
大家都心知肚明,垂头不语。
皇帝是个怪胎,不敬老子也不敬娘,先帝入安陵不曾亲自去送,到现在竟然也没封宝太妃为太后。
他即位之初,甚至把宝太妃给扔进皇庙里去了,说要她为先帝守灵祈福。宝太妃为此闹了大半年,最后还是安生了,派人给皇帝递了信,说自己不耐皇庙苦寒,生了病,才被接回来养病。
听说回来当日,宝太妃让人将她的床榻抬到陛下寝宫之前,堵着陛下,在榻上流泪给他道歉,请求皇帝谅解。请求皇帝给她这个生母一点颜面。不然她就是死,也无颜再入皇陵。
皇帝陛下的回复堪称妙绝:“谁同意你入皇陵了?”
是啊,之前不是皇后,之后不是太后,可未见得能和先帝合葬。
都是旧时恩怨,大家心里也明白,只是觉得,毕竟都当皇帝了,皇家体气尊严最重要,一个封号,何必呢。
最起码老艾心里就很怨,三天两天被太后逼迫或者哀求,偏偏什么话都不能说,短短时日,瘦了十几斤。
做臣子难,做崇久帝的臣子更难,做夹在太妃和崇久帝之间的臣子,更更难。
慕容翊唇角笑意淡薄,“朕会特许你不必接受任何后宫传召。”
艾尚书苦着脸谢恩退下。
慕容翊目光早已投向殿外,脚步匆匆的宫内司大监正好经过。
“老刘,忙什么呢这么脚不沾地的?”
刘公公忙进门来,远远便跪禀:“陛下,太妃举行赏荷会,各府女眷进宫,奴婢正在操办此事。”
群臣对视一眼。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自家也有适龄女儿进宫,目的是什么谁都清楚。
陛下该选后妃了。
只是因为陛下这性情,无人敢公开提起。一群臣子一部分是私心,一部分是担心大奉国祚,便悄悄地提醒了太妃。
现今先帝皇后和诸后妃已经被迁出宫外,能靠儿子的靠儿子,不能靠儿子的在行宫聚居,宫中只剩下了太妃,寂寞且无处得瑟,听了这个提议,当真是眼前一亮。
皇朝子嗣承继是大事,为陛下选后选妃开枝散叶是她这个生母太妃必须要尽的职责。
充实后宫后她就是真正的后宫主人,陛下有了女人,想必性情也会好一些吧。
如果给陛下选着了可心的人,陛下一欢喜,说不定太后的封号也就到手了。
宝太妃想到就做,当即传令办赏荷会,着令在京三品以上官员之十六岁以下淑女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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