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轩鹤染血

朱棣的旨意来得快,钦天监择了吉时,内侍捧着鎏金册匣踏入殿门。皇帝赐名"詹壑",说是取"瞻望山河,壑纳百川"之意。

朱高煦接过敕书时,指尖在"张玉幺女"那行字上顿了半晌,忽而笑出声:父皇终究认了这门亲。

我觑见张軏的眼角抽了抽,张鲵却将酒盏举得更高,喉结滚动着咽下满盏琥珀光。酒过三巡,汉王忽地起身,玉带上的饕餮纹在烛影里活了一般。

诸位皆知,红莲是荣国公幼女,他嗓音压得低,却震得琉璃盏嗡嗡响,"今入荣国府谱,正妃之位,当得。

席间霎时静了,张輗的笑僵在嘴角,张軏的杯盏"砰"地砸在案上,酒浆溅湿了他的袖口。

朱高煦却将麟儿抱到我面前,孩子哭声响亮,倒像要撕破这凝滞的夜。莲儿,你既入了族谱,便是荣国公府血里的亲。

他这话说得温软,指尖却掐在我腕上。窗外骤雨又至,檐角铁马叮咚,混着麟儿的啼哭,倒像是谁在敲更。

张軏忽地离席,袍袖扫过酒案,琥珀盏骨碌碌滚到我面前。我三哥这声唤得沉,他蹲身拾盏时,鬓角几乎擦过我裙裾:汉王好手段,连族谱都改了姓氏。

我嗅到他袖中檀香混着血腥,北镇抚司的夜狱味还没散尽。朱高煦却将麟儿塞进我臂弯,孩子滚烫的躯体重得惊人,他笑声压过雨声:指挥使之位稳坐,你们兄妹同心,方是本王的臂膀。

朱高煦的袍角已洇开半片血渍,却是麟儿抓破的。他俯身亲我额角时,龙涎香裹着雨腥气呛入肺腑,温热唇瓣压住我未出口的谏言。

我知这温柔是蜜,亦是刃——麟儿啼哭一声,他便慌得手足无措,倒比处置政务更稚拙。

窗外雨歇,满月破云而出,正照在"张軏"那行黄绫上,姓氏被烛火烤得发烫,几乎要灼出烟来。

烛火在雕花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盯着案头那卷黄绫族谱,朱砂笔迹烫得灼眼。窗外雨声渐歇,檐角铁马却仍叮咚作响,与麟儿的啼哭交织成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