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阻隔在外的儿童怨灵,在红发鬼差的放任下,一个接着一个地穿过玻璃的缝隙,侵入飞艇内部,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爬去。
乱作一团的众人看不见他们,只能感到周围的温度反常地飞速下降,冷得他们瑟瑟发抖。
一时竟然分不清,这股不安的寒意,是从何而来。
中原中也伸手摸了摸三子发热的额头,解开外套,麻袋似地往红发女孩的身上一裹,扣在扣子。
“三子,还要多久?”
“唔,很快了,中也老师,”
红发女孩安抚地说道,“现在,我们只要看着就好。”
让我看看,这个克莱芒,到底想要做什么?
三子下意识蹭了蹭中原中也落在她脸上的手掌,翡翠般祖母绿的双瞳,冷然地盯向了高处的金发男人。
没有注意到,赭发黑手党此时望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忍耐到了濒临的边缘。
一切正如红发鬼差所预料的,克莱芒并不打算就此结束这场闹剧。
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指声落下的瞬间,四面的墙幕应声亮起,投射出一段段不同的影像。
父母是绝对不会认错孩子的。
即使只有模糊的画面与声音。
“樱——!”
“翔太!是翔太!”
父母们大声喊着孩子的名字,可惜他们听不到,因为这只不过是一段影像而已。
被拍摄的孩子们穿着失踪时的衣物,一开始还会大声的哭闹,但是在接连数天的挨饿之后,很快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和活力。
等到他们被换上宽大的白色衣袍,光脚踩在实验室的地板时,眼中已经失去了光亮,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火苗一般,在其中挣扎。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女孩仰起头,看向了戴着口罩的白袍人,
【“真的吗?如果我听话,妈妈就会来接我吗?一定吗?”】
【“当然。”】
白袍人眯起眼,他弯下腰,露出背后早已准备就绪的实验器材。
针与注射器从镜头一晃而过,闪烁着惊心的冷光。
【“你的妈妈就是因为觉得你太不乖了,才把你交给我们的。”】
【“不听话的孩子,只会被当成累赘,最后丢掉哦。”】
女孩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牵住了白袍人递来的手,乖巧地走进了那扇仿若怪物般,张着嘴的实验室大门。
当两侧金属门合上,彻底将那道幼小脆弱的身影吞没时,女孩突然转过了头,双眼充满希望地看向身后闪烁的镜头,
——【“妈妈,等我成了乖孩子了,你就会来接我吗?”】
“不!不!不啊啊啊啊——!!!”
大厅内,村上诗织凄厉地惨叫。
她丢开了手里抱着的提箱,白花花的现金纸钞从摔落的箱子内跌出,雪花般洒落了一地。
然而此刻,没有人还在意这些。
一层的父母们踩着求来的‘资金’,连滚带爬地冲向墙面,疯狂地抓挠着投影,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们的孩子,从屏幕里挖出来。
“不是累赘!不是累赘!”
女人跌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地抵着墙面,用额头去撞,用拳头去捶,
“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啊啊——!!!”
可是播放影像的机器是听不懂人话的,投影中的画面还在继续。
而这一次,播出的东西,轮到vip客人们集体失去了冷静。
失去了资格的实验残次品被推了出来,他们变成了玩具,听话的‘唱诗班’坐在了鸟笼中供人挑选。
可是这一次,拍卖官口中的拍卖品,富人权势们打算购买的,已经不是完整的物品,他们只想要‘部分’。
最喜欢的‘部分’。
——【“2号的腿骨不错,正好我还缺最后一把扇骨模型。”】
——【“给我18号的脸和头发,小心一点,别勾坏了。”】
——【“3号的血……口红。”】
——【“15号的……戒指。”】
……
…………
相似的一幕在投影中重现,一声声金额的拍卖中,绝望哭嚎地父母们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动作一致地转过了头,缓缓地看向了对应的vip客人们,双目通红。
这群,不久之前,他们千恩万谢的‘赞助商们’。
大厅内安静极了。
整整五十人的静默,五十人的愤怒。
“你脸上的皮肤,是我女儿的。”
一个父亲平静地叙述。
“你手指上的戒指,是我的孩子。”
一个母亲平静地叙述。
“你拿着的扇子,是我孙子的骨头。”
一个老人平静地叙述。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那么父母们的绝望与愤怒呢?
他们又能带来什么?
一层的父母们站了起来,平静地、安静地、冷静地盯着惊慌失措的vip客人们,如同伺机而动的狼群般,一点点将猎物包围在了中央。
父亲砸碎了长椅,抽出了带着尖刺的木棍。
母亲敲碎了酒瓶,玻璃的断口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白的光芒。
他们,一点一点地朝着仇人靠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知道我是谁吗?敢对我动手,退后!”
“钱、别,别激动,我可以给钱,很多很多的钱!”
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内,傲慢的权势们惊惧地颤抖,他们命令大厅内的安保行动,然而这群穿着制服的人,却在教皇克莱芒的示意下,离开了大厅,锁上了大门。
他们讪笑地安抚面无表情的父母们,企图用千金,换千金。
可惜这一回,钱似乎不起作用了。
不知道是谁先扑了上去,等到回过神来,大厅内的绞杀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