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乖。”林言君满意地摸摸她的发髻,声音冷得像是能抖落出冰碴子来,“你大可不必忧虑,总归只要你父亲和我一日不死便绝不会叫你跳进那虎狼窝,凭她们算计到天上去也好,这样一个要命的火坑倒还不如将你留在家中养着一辈子呢,怎么都比不明不白丢了性命强。”
还不待林黛玉松口气,便又听她接着说道:“不过有桩事你自个儿得心里有数,你同那贾宝玉之间固然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可如今你也瞧见了,他怎么好那也就是个火坑,更何况他本也就没那么好呢。”
“十四岁的少年郎了,还整日扎根在内帷与一众姑娘嬉笑打闹,腻歪在老太太的怀里撒娇卖痴是一点儿不带羞涩的,被我说上那么两句还能当众哭出来……”话到此处,林言君脸上那嫌弃的表情都掩不住了,“这人说好听点是性情温柔,实则不过是骨子里的软弱无能,说好听点是怜香惜玉护花使者,实则掰开来瞧与贾琏贾蓉之流又有何本质区别?一样都是那贪花好色之辈罢了。”
怎么没有区别呢?怎么就跟那些人是一样的呢?
林黛玉下意识就要张嘴辩驳,可几番却都是欲言又止。
该如何辩驳呢?仿佛说什么都不太对。
一时间她整个人就这么愣住了,呆呆愣愣地沉默思索了许久,感觉隐隐约约有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碎了。
遮挡在眼前的纱被轻轻掀开了一角……可即使如此,多年来的情谊却是实打实的,更何况无论他本质上究竟有多少缺点,他却也仍旧是那个最懂她的人。
只是……思及方才看到的信,林黛玉的脸色不禁愈发惨白了几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一团,扯来扯去没个消停,足以见得她此时内心的痛苦恐慌。
见此情形林言君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还真就不信了,明知是火坑这丫头还能不顾一切往里头跳?只要心里有了害怕有了顾虑,本能就会退缩了,而后她再在旁敲敲边鼓,早晚拆散这什么见鬼的“木石前盟”!
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满脸关心担忧地将小侄女打发回屋里歇着去了。
经此一遭原本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林黛玉也的确是没了什么闲心思再玩闹了,听得这话当即便也就点点头,红着眼回到房里不免又是一阵倚窗垂泪,满脑子尽是这几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边厢情窦初开的少女被折磨得泪流不止心痛难忍,却不知那边厢她家的小姑姑摩拳擦掌准备要闹点幺蛾子了。
“去打听一下那位二太太的生辰八字。”
灵芝立时便白了脸,小声却难掩焦急道:“姑娘的身子已然变成这样,可万万不能再动用那些个神通了,若姑娘心里恼恨想要给她点教训,咱们从其他方面着手就是了,何苦为着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人搭上自个儿呢?”
“你想哪儿去?我又不是想要她的命,不过是想给点小小的教训罢了。”林言君无奈地解释道:“寻常不痛不痒的一点东西不会碍着我什么的,你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呢,快去罢。”
“当真碍不着什么?”
“当真,比珍珠还真呢!她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还值当我豁出去性命给她垫背啊?闹笑呢不是。”
看她一脸正色坚定的神情,灵芝虽心中担忧迟疑却还是乖乖应声去了。
做奴才的最是忌讳自以为是、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