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辩机一族’如此非凡,苏妙真又怎么愿意承认姚守宁就是这样的传承后人?
“你也说过,她愚蠢无知,虚伪狡诈,怎么可能是‘辩机一族’呢?”苏妙真略有些嫉妒的问道。
“你说的也对……”妖狐面现犹豫,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三十三年前,‘应天书局’之上,确实讨论了下一任辩机传承者会是生在柳并舟的后世血脉之中。”说到这里,它故意停顿了半晌,才说道:
“并且会是个女儿。”
苏妙真听出了它言外之意,眼睛不由一亮。
自己的外祖父只生了两个女儿,而大小柳氏则生了三个女儿。
小柳氏生她,大柳氏生了姚婉宁、姚守宁两姐妹。
姚婉宁生来病弱,有早夭之相,不像是传闻之中的非凡血脉。
而受了‘一叶障目’的影响,苏妙真对姚守宁‘愚蠢无知’的印象深入脑海,也并不相信她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最后可能是那个非凡人物的,便唯有——“难道是我?”她惊呼了一声。
妖狐眼里露出嘲讽之色。
这个女孩贪婪无知,又毫无志气,轻易受自己蛊惑,心智并不坚定,这样的人也配称为‘辩机一族’的传承?
它心中鄙夷,知道苏妙真‘看’不破自己的伪装,便不加以掩饰,只是笑意吟吟的说道:
“这个未知,但也曾怀疑过是姚婉宁。”
柳氏命中注定仅有一女,且她的命坎中并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也就是说,她并没有丧女之相,那么姚守宁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
那位的占卜之术并不会出意外,那么姚守宁的出生,说不准是因为姚婉宁被动了手脚,而天道法所弥补的平衡。
它皱了皱眉,心中隐约感到有不安,但大事将成,它又强行将这一丝不详的预感压了下去。
苏妙真沉浸在自己可能是‘辩机一族’的传承人的欢喜中,但又忐忑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预知之力。
恍惚之中,她暗自揣测:这所谓的预知之力,不知是不是自己‘前世’经历?
可前世经历至此已经混乱,许多事情与前世大不相同,她再一细想,发现自己对于未来前程竟半点儿把握也没有。
好在她身上还有一个可帮她忙的‘神喻’,虽说她已经猜到这所谓的‘神喻’恐怕并非什么神仙,说不定是某位妖邪。
但这妖邪知道不少隐秘之事,如此一来,倒与传闻中的‘辩机一族’有些相似。
她知道这‘神喻’恐怕有所图,但自己也可以反向利用它,以助自己成事。
这一人一妖各有所思,都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苏妙真心中纷乱之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若我外祖父知道紫丸,那岂非也能知道我们的事?”
她细细一想,发现自柳并舟入神都后,先是为她‘除妖’,后又在将军府世子大殓之日出手,重伤了她身上的‘神喻’,如今对紫丸一事也颇了解,说不定早猜到了她会出口帮忙献紫丸一事。
想到这里,苏妙真心中又怕又慌,连自己可能是‘辩机一族’带来的欢喜都不翼而飞,她连忙道:
“那怎么办才好?”
妖狐有些瞧不起她,既想得利,又畏首畏尾。
“怕什么?”它咧了咧嘴,眼神有些阴郁:“柳并舟只是一老儒而已,我上回与他交过手,他实力虚弱得很严重,与七百年前的大儒之力不可同日而语。”
它傲然道:
“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只要我真身得以现世,不要说他一个力量不足三成的柳并舟,纵使他的老师在世,也非我之敌!”
它语气之中带着强大的自信,苏妙真与它相处多时,也知它能耐,此时听它这样一说,心中不由一松。
“更何况,我还另有部署。”
姚守宁本来还想听它有何部署,但这妖邪却避而不谈,只是叮嘱苏妙真:
“你只管照计划行事。”
苏妙真这才放心,连忙应了一声。
而另一边,柳并舟与顾焕之也说了半晌的话,最后道:
“……我不想你做出错误选择,害了你女儿性命。”
柳并舟温声相劝,见顾焕之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他早已经知道未来,明白这位国相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同样都为人父,他看得出来顾焕之对女儿的爱护之情,心中不忍,因此才出言提点。
但他从顾焕之的脸上,却看出这位国相已经有所决定,他恐怕想要放手一博,为女儿谋取那一线生机——亦或是他已经猜到最坏的结果,但却仍有自己的打算。
在他的眼中,隐藏着深深的痛苦,显然这个决定也是经历过内心挣扎的。
柳并舟突然感到有些无力,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改变历史。
他向顾焕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其实存了试探之心。
若是顾焕之听他一语,暂时忍耐,兴许历史自此之后会有细微的改变。
但若是顾焕之执意不听,最终结果仍会如‘她’所说一般,使得这位国相爷此后的余生会陷入悔恨里。
历史不会改变,一人之力终有穷尽之时。
他试图减低血蚊蛊带来的伤害,但血蚊蛊进化;他试图影响顾焕之,但这位国相意志之坚定,非他三言两语能打消心中念头的。
柳并舟想起自己曾三番四次告诫过姚守宁不可改变历史,但他却因心软之故,两次犯戒。
他回过头,想去看看内室所在的方向,却见到姚守宁撩起一侧帘子,正探头往外看,少女的脸色坦荡荡的,半点儿都没有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