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聂家姑娘的婚事,我这聂家人都不敢去对公婆的话指手划脚的,不知道你们陈家哪儿教来的规矩,又凭什么来管咱们家的闲事。一大早的便跑来我家里闹。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也不嫌晦气!我拿烧开的羊奶泼我自个儿的家门,消消晦气。便是县令大人,也管不得这档闲事儿!”
崔薇看了脸色铁青的老陈头一眼,冷笑了一声。
那头贺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咬着嘴唇看着崔薇说不出话来,一边气得要死,一边又有些不甘心,但崔薇抬起了县令的名头来,她才想起聂秋染是个举人,若这事儿真闹大了,人家拿滚烫的东西来泼自家的地,这本身占理,说不过去,而若是进了衙门,自己一家纵然有些田地,不过要真闹将起来,聂秋染有功名,而且聂家如今有银子,之前据说崔薇在城里有个什么店铺,那是发了大财的,如今聂大郎现在住的地方买下的地便足足有大半亩了,证明这聂家家底不薄。
自古以来,衙门都是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如今崔家这死丫头手里有银子,更别说她还有理,聂秋染还有功名,若真闹到衙门去,他们陈家不一定会占便宜!
老陈头脸色顿时便沉默了下来,刚刚放到手边已经燃了好一会儿的旱烟杆又被他拿起来狠狠吸了两口,不说话了。他理智还在,又忍得住气,不过贺氏这会儿却是忍受不了,她最心疼的儿子如今被崔薇烫得险些毁了容,往后若是留下疤,不人不鬼的怎么活?而崔薇若是好好道歉,赔些礼钱便罢,可瞧她现在的模样,竟然比自己家还要嚣张,她哪里忍受得了,一听崔薇提起衙门,便冷笑了一声,拿帕子抹了两把眼泪,一边站起了身来,叉了腰便指着崔薇骂道:“崔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如今还恶狗咬人!我们家大郎的伤势摆在这儿,你们聂举人纵然有功名,可咱们陈家也不是好惹的,咱们家里还有两地块,卖了也能值不少的银子,也不一定进衙门便说不过你们理儿去了!”
“陈大娘这句话我还真有些害怕,两亩地真不少。你家里如果真要卖地,还麻烦通知我一声,我前几年时正好买了潘老爷家里的地呢,手里正愁地太少了,若陈大娘手中真不方便,我还真能够帮你们一个忙!”崔薇一说到买了潘老爷家里的地,在场众人几乎全都吓了一跳,崔家人是震惊了,就连老陈头也险些从椅子上头滑了下来!
潘老爷前两年卖地闹得轰轰烈烈的,但他要价太高,足足要一百五十两,吓退了不少想买地的人,而当初众人都知道若要买他这块地极为划算,不过是十来年时间,那买地的钱说不得便赚回来了,可明知这本买卖好赚,老陈头当时也不是没打过主意,只要是庄稼人,便没有对这个不动心的,可老陈头当时手里拿不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来。若说陈家宽裕,一时间拿出个十来两银子那完全没问题,便是二十两也不是没有,可一百五十两,光靠他家那两亩地,不吃不喝也得要挣上十来年才能成。
当时老陈头也是遗憾着那地自己没能买得下来,后来打听过说是那地被外地来的一位贵人买了去,他当时心里还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没买到,可也不能熟悉的人买到那地,自己挣不到钱,也不能便宜外人才好,后来又听说那地种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几年都没收过,他当时的心思才歇了下去,可如今老陈头万万没有料到,事隔几年之后。他竟然无意中从崔薇口中听到了这地的下落,而且竟然还是这样一个自已以前没瞧进眼里的小丫头将地给买了去!
陈家人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就连崔世财一家人也吓得够呛,崔世财脸色都变了,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迭声道:“四丫头。那地当真是你买了?可当时明明买地的是个外地人啊!”
一旁刘氏眼睛发光,表情又酸又涩,看着崔薇便不住道:“我就说,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多钱,连上回你爹欠我的猪钱你也帮着还了,这些年不知补贴了崔家多少。我就说你有底子,这不。果然猜中了。”刘氏心里这会儿十分复杂,既然是有些气愤崔薇跟自己的女儿崔梅一样是个小丫头,但自己家的女儿便是个没出息的,别说买那样九亩多的地,她便是买块肉回娘家都不曾!而崔薇这死丫头福气好,嫁了个聂秋染,如今日子越过越好。明明当初崔世福家中比自己家里穷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的,可现在瞧瞧。人家就成天坐着,连庄稼都不种了,可养了一个好闺女,银子照样哗啦啦的流进口袋来!
而刘氏又有些悔,若早知道崔薇这样有本事,当初崔薇跟王氏打架那回,杨氏说要将这丫头弄到自己家里来住着,她便该一早答应了,如今也好哄她给些银子给自己使使才好,明明这丫头样样不如自个儿女儿的,可瞧着崔薇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不说,挑的夫君是个举人老爷,又还对岳家如此好,崔薇现在长得也越来越俊,不像自己的女儿,越过越惨,嫁出去大半年时间,连根毫毛都没往娘家拨过。
刘氏心里越想越是酸涩,越想越是有些气愤,可又有些高兴这回崔薇被她知道有银子,崔梅落了胎的事儿,可算是让她找到一个要钱的地方了!
“薇儿,这话可不兴乱说的,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买地?”一旁沉默了半晌的林氏突然间开了口,她一说话,崔世财不敢再开口了,连刘氏也住了嘴。崔薇笑了笑,一边任由聂秋染拉了自己的手,一边就道:“我聂大哥当初有个要好的同窗,其父是定洲知府老爷,他与聂大哥十分要好,愿意先借我些银子买地,我自个儿又存了些,反正放在手边一时又没有用处,聂大哥便拜托他找了人,帮忙将那块地给我买了下来!”也正因为当时是秦淮帮忙出面,所以买地那事儿办得特别顺畅,潘家没有为难不说,几乎可以说捧着地契便送给秦淮派去的人了。而县衙那边更是不敢为难,一个区区偏远地区的小县令,在知道知府公子想买地时,若要为难,那便简直是活腻了!
定洲好些人都听说过,但在刘氏等人眼中,那便是踮了脚尖儿也摸不着的地方。小湾村所属的县城是小到几乎在大庆王朝中排不上名号的,而这县城又归临安城所管辖,临安在大庆王朝之中只是属于一个稍大些的城,隶属于江淮省,而那定洲便是与江淮齐名的一个省城,在南面一带,比起江淮甚至更要稍大一些,下头所属城镇多不胜数,如同临安城这样的大城,便有好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