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不是太子殿下和曦和郡主?微臣眼拙,未能及时认出二位贵人,多有唐突,在此向二位告罪。望两位贵人大人有大量,宽恕微臣这一回。
“不过话说回来,此处乃是罪臣元氏的旧宅,咱们芙蓉城的禁地。不知二位贵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孟之昂上前塌腰拱手,朝他们作揖。
一身文人官袍,乌发玉冠,倒也是一派清风朗月之态。然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却让人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朝堂之事,元曦不甚了解。
对这个孟之昂,她也只在来芙蓉城以后,听驿站中的伙计提过两嘴。
论年纪,他跟卫旸差不多大,却是个苦出身,一朝中了进士,方才平步青云。在翰林院供职一年,被外放到蜀中历练。为官期间,他也算任劳任怨,修堤坝,改良田,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当地人对他评价都颇高。
照这资历,倘若有人提携,明年他就能调回帝京。去六部熬上两年,便可入内阁,成为北颐最年轻的阁臣,也算年少有为。
却可惜,是卫晗的人。
看来是有备而来,打探到他们今夜必然有行动,刻意来这里守株待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要等到卫旸揭了门上的封条才出来,分明就是想抓--------------?璍他们个现行,叫他们百口莫辩!
若是应付不好,明日传出什么闲话到建德帝耳朵里,只怕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元曦总感觉,他在说“罪臣元氏”的时候,字音咬得格外重,眼睛也在刻意朝她身上瞟……
她不由蹙眉,往卫旸身边挪。
卫旸也觉察到适才他言语中的阴阳怪气,微侧了个身,将元曦挡在身后。
“孤是太子,说什么,做什么,自然都有孤的道理,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反观孟大人,这么晚了还领着这么多人到处跑,倒像是埋伏着,故意等什么事发生一样?倒叫孤好奇,想问上一问了,孟大人究竟在等什么?”
两三句话,情势瞬间逆转。
孟之昂一下黑了脸。
元曦也捧袖忍笑不已。
他在等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事也只能是“心知肚明”,不可再挑破。否则他一个地方官贸然打探太子行踪,卫旸都不需要跟他解释自己究竟为何来这儿,就可直接甩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
然孟之昂到底是孟之昂,能以微末之身爬到现如今的位置,又岂会是个百无一用的庸才?
几个眨眼间,他便立刻给自己串联好一套说辞:
“殿下有所不知,近来巴蜀一带常有盗匪出没,搅扰得一方百姓不得安宁。微臣身为此地父母官,自然要挺身而出,为民解忧。不想耽误了殿下的正事,还望殿下恕罪。”
说完,他也不给卫旸反击的时间,便再次开口,主动将话头又岔开:
“听说殿下进城之后就一直住在驿站?那怎么行?如今盗贼横行,殿下又是千金之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微臣如何担待得起?
“若是殿下不介意,可搬去微臣府上一住。寒舍虽比不得皇宫,但较之驿站,还是舒服许多的,不知殿下觉着如何?”
一个球踢来踢去,又踢回到他们身上。
只是搬家这想法,还真是有些意外。
历来皇帝抑或是太子历经出巡,要么住当地驿站,要么就去当地官员的府邸借住。因着巴蜀一代都是恒王的势力范围,是以他们一开始进城,就没考虑后者。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大家也都默契地没挑破。谁知他居然还有这脸主动提出来?
元曦下意识就要帮卫旸拒绝。
可卫旸却捏了下她的手,似笑非笑地对孟之昂说:“那就有劳孟大人了。”
竟然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元曦呆住了。
孟之昂也几不可见地折了下眉,抬眸深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