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想起两人以前相处的情景,神色缓和下来。沉默了一会说:“你服侍我这么长时间,我们之间可否清白?我有没有过轻薄之处?”
豆黄愣住了,往事一件件浮现眼前,她叹息了一声,认真地说:“奴婢虽是近身服侍爷的,但爷守礼自尊,从未有半分轻薄之处,稍有不便之处都是墨儿去做,与奴婢之间自是清清白白,毫无苟且之处。”
明净掸了掸衣角,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这就好,只要你承认爷和你是清清白白就好。”
豆黄抬起头,看着明净俊美却无一丝表情的脸,暗猜他撇的那样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明净忽然声音柔和起来:“其实你这些年服侍我极为尽心尽意,我也很信任你看重你,我们主仆情份不薄,今日你是否极怨恨我无情无意?其实并不是我嫌弃你,也不是你不好,所以你无须自责。”
豆黄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已经绝望的心里又有了一线希望,抬起头惊讶地问:“那却是为何?”
明净诚恳地看着她:“你可知道我这几年为何一再拒绝老夫人给我纳姬妾通房?虽然以谢府的家世姬妾成群实在很平常,我却连一个通房也没有。因为我不想自个的亲人之间分什么嫡庶尊卑,更不想自个家里有那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深刻的怨恨!我想和大哥大嫂那样,彼此一心一意相待,我是庶子,我娘是奴婢身份的贱妾,从小到大我所受的种种不公和折磨,你比谁都清楚,所以我不会让我的女人为奴为妾,更不让我的儿女因为庶出受人轻贱。”
豆黄第一次听到明净这么掏心掏肺的话,想起他为了给生母一个好一点的身份,忍受别人的轻视,忍受嫡母的苛责,甚至对嫡母器重的奴才都要忍让几分,堂堂一个七尺男子被磨得没有半点脾气,要不气极威处置了秀儿,这个府里又有谁把三爷当回事?
忍不住离座跪在他面前,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爷”,然后仰起脸,梨花带雨一般看着明净:“奴婢服侍爷五六年,爷的好奴婢全感受得到,爷的苦奴婢也全体会得到,求爷不要嫌弃奴婢,我不会妨碍爷将来与夫人的恩爱,也不会对爷要求太多,只希望一辈子能留在爷身边,服侍爷、替爷解忧!”
明净有些动容,怔了怔还是坚决地摇摇头:“你这丫头,真是固执!爷刚才的话你没听懂吗?先不说儿女之事,即使你自甘下贱为婢妾,可爷不忍心!爷若娶了心爱之人,即使她能容得了你,爷也不忍心她打掉牙和血吞还要装做大度!妻妾争宠、嫡庶恩怨,爷这一生定会陷入无穷尽的烦恼之中,你若真为爷好,忍心吗?”
豆黄总算明白了他的心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低泣着说:“奴婢明白了。可是奴婢已经做了爷的通房,这一生该怎么办?”
明净离座扶起她按到座位上,声音虽轻却不容置否地说:“你服侍爷一场,爷岂能不管你的终身?你不是说了你与爷是清清白白的吗?那么,爷会一直与你清清白白,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平了你的奴籍,找个可靠又不嫌弃你的男子,厚厚的贴一份嫁妆,让你象爷的妹妹一样,风风光光的嫁做正室,再不受婢妾之贱!记住,侯门虽好,却不一定是你的好去处。”
豆黄捂住脸低泣不语,明净哪里明白她的心思?她做他的通房,并不是因为留恋谢家富贵,而是这些年来她的心里已再容不下别的男人,说她下贱也好痴傻也好,她宁愿做他的婢妾,也不愿做别人的正室。